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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壞簲愾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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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宠俏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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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2-9 15:20 | 只看该作者 IP:浙江省台州市
“哇!意大哥最棒了!”忘了方才还在数落他的不是,桐普晴搁下金芦笙,不改本性,拉着他的大手又想同他跳舞。

  任她孩子气地拉着自己,意湛风薄唇上的笑弧已不自觉展开。在他们之间早就没有所谓的“男女授受不亲”,而他也习惯了她的亲近。

  他不得不承认,强行进驻他心里的桐普晴,已经成功掳获他的所有心思,迫得他由刚开始的漠然到现在的习惯。

  虽然这粗枝大叶的俏姑娘仍未察觉,但他知道自己对她的感觉,其实已大大的不同……

  意湛风一确定谱曲,原本对聂紫茵中断的音疗拆成十回,又持续进行着。

  几个月下来,果然成效显着,聂紫茵的人精神了,脸色也红润了许多。

  可怜的是桐普晴尚不能习惯聂紫茵每每呕血的模样,每进行一回疗程,她便无法睡得安稳。

  这一夜,绿竹苑静得有几分诡异,风停了、虫鸣安静了,不知由何处传来的狗吠声此起彼落、不绝于耳,教人听了不由得感到毛骨悚然。

  半睡半醒之间,桐普晴感觉到一股莫名的注视,一睁开眼便发现桐老爹不知在何时,默不作声地杵在榻边瞅着她。

  桐普晴看着久违的父亲,掩不住心中的喜悦,嚷道:“阿爹,你怎么来了?”

  “桐桐,不要回来。”桐老爹双眸空洞地瞅着女儿,木然地反覆道:“桐桐,不要回来……”

  “阿爹,你到底怎么了?”眸光落在父亲异常苍白的脸上,桐普晴蹙起眉,思绪有些惊慌。

  似没听到女儿担忧的语气,桐老爹木然的眼底覆上淡淡的哀愁。“你在阿风身边,我们都很高兴……不要回来!”

  “阿爹,你在说什么呀!”

  桐老爹的声音飘渺,伴随着不知由哪儿拂入的寒风,一下子就吹散了桐老爹的话。桐普晴心一慌,声音颤抖地嚷道:“阿爹,我没听懂你的话。”

  父亲诡异的行径加深桐普晴心底的疑惑,她慌忙下榻,打算走向他的同时,父亲的身影却霍地往后退出绿竹苑。“阿爹,你要上哪去?”

  父亲哀伤的眼神,以及四周莫名的冷意让桐普晴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阿爹、阿爹……你要上哪去?”她加快脚步,却怎么也追不上父亲,待一阵白烟莫名漫起,桐老爹的身形已消失在绿竹苑外。

  “留在写意山庄,不要回家、不要回家……”桐老爹的声音回荡在冷风中,渐渐地飘散开来。

  “阿爹!别走、别走!”说不出的感伤支配着她的情绪,她嚷着、喊着、哭着、挣扎着,拚命跑着,却阻止不了父亲渐行渐远的身形。

  直到泪水染湿衣襟,她才幽幽转醒,发现自己是在做梦。

  “是梦吗?”坐在床榻上,桐普晴思绪紊乱地自言自语。“难道是寨里出事了吗?”

  莫名的无助一涌而上,她蜷缩着身子,心陡然乱了调。

  这一夜,她内心忐忑、了无睡意,只能睁眼直至天明。

  “怎么了,昨夜没睡好吗?”意湛风一踏入绿竹苑,眼底一落入她眼下明显的淡淡黑晕时,怜惜的心绪油然而生。

  她向来带笑的小脸没了笑容,连语调也揉着闷哑。“意大哥,我想回努拉苗寨。”

  父亲的身影太真实,真实得让她不得不怀疑那场梦是个预兆。

  错愕地看着桐普晴坚定的态度,意湛风深深睨着她。“你知道现在是紫茵最重要的时刻。”

  “我知道、我知道。”她可爱的脸庞有着迷茫与慌乱。“只是我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好似、奸似寨里发生了很不好的事……”

  恐惧像是只巨大的魔爪,牢牢地抓住她的胸口,让她几乎没有办法呼吸,她根本无法忘怀昨夜瞻战心惊的感受。

  “你自己也说是你的感觉、你的想像,感觉和想像都不足为凭,不是吗?”无可奈何地将她拉进怀里,意湛风以为这只是她的推托之词。

  桐普晴怔然地看着意湛风冷漠的态度,强压下心底的不安,用尽全身气力开口道:“不!这不是一般的感觉和想像,我一定要回努拉苗寨一趟!”

  “等替紫茵做完最后两个疗程,我再陪你回去。”他语气沉静地开口,丝毫不被桐普晴恶劣的语气所影响。

  最后这两个疗程对聂紫茵太重要,他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放弃。

  他的决定,让桐普晴心口漫过一股莫名的酸意。

  “紫茵姐姐的状况已有改善,我很快就会回来。”

  “如果你真的担心,我会派人替你走这一趟。”这是他的极限与最后让步。

  他不明白桐普晴为何如此坚持、如此不安,更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在这么重要的时刻提出回努拉苗寨的打算。

  陡地,桐普晴拚命摇头,一张小脸褪成死白地道:“我一定要回去!”

  她不亲自回努拉苗寨,绝不会安心!

  “你忘了答应过我什么?”冷峻的薄唇抿成一线,意湛风的神情看来有几分厉色。“一旦错过这两个疗程就得再重来,你知道吗?”

  即便心中有千百个不愿意,他却没半点立场阻止桐普晴的决定。

  他的话在耳边嗡嗡作响,桐普晴娇小的身纤躯瑟缩了一下,心湖泛开无法忽视的嫉妒与酸楚。

  她颤着唇,哑声轻问:“说到底,在你心里,紫茵姐姐还是比较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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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2-9 15:20 | 只看该作者 IP:浙江省台州市
瞥了她一眼,意湛风心底掠过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为什么你总是这么任性?”他是喜欢聂紫茵,但仅只是兄妹之情,难道这些日子以来她都没感觉吗?

  莫名的懊恼让他俊雅的眉拧皱成峰,胸间气血奔腾,他被桐普晴的认定气得几要呕出一口血,却一点也不想为自己辩驳。

  她勉强抬起眼睫,说不出的沮丧与酸楚瞬间淹没了她所有的理智。“我的家在努拉苗寨,没人可以阻止我回去,如果你真不允,我也无话可说。”

  眼底尽是她泪眼盈盈的可怜模样,意湛风眼神阴郁,神情显得有些狼狈地撇过头,粗声道:“你要走便走吧!”事情演变至此,他竟然无法硬着心肠对她说不。

  桐普晴深深瞅着他刻意转身回避她的背影,心痛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真的无法明白,她是这么、这么喜爱他,为什么意湛风却不能在他心中拨出一点位置给她?为什么不能把他给聂紫茵的喜爱分一点点给她……

  深吸了一口气,她眸底蒙上一层深深的惆怅,再一次允诺。“我一定会在时间内赶回来的。”

  “随你。”吐出一句言不由衷的话,他头一甩,抑制满腔怒火的步出绿竹苑。

  见他丢下话掉头便走,桐普晴鼻间发酸,眼眶已经管不住泛起热意。既然意湛风连问都不问她为何会如此担忧,她又何必在乎他的想法?

  哼!这个阿哥她不要了!

  看着竹苑中阳光筛落了一地竹影,她又气又恼地进寝房收拾着包袱。

  待惆怅的箫音绵绵不尽传来的同时,她再也隐忍不住地随着乐音,委屈地哭得肝肠寸断。

  恶梦成真!

  待桐普晴回到努拉苗寨,看着人事全非的苍凉景色,震慑得几不能呼吸。

  天,是冷寂的灰,被绿林环绕的断垣残壁,揉着股悲凉的气息。

  没有族人的歌声、没有芦笙乐声、没有高歌互答的欢声笑语……一切的一切,静谧、陌生得让她以为身处在梦里。

  然而,不管她反覆吐纳几回,眼前的断垣残壁依旧。

  她神色茫然、眼神空洞地站在被祝融肆虐过、呈现焦黑痕迹的吊脚楼,思绪依旧紊乱。

  明知道依眼前颓圮已久的状况看来,并不可能会有人迹,但她的脚步仍是管不住地匆匆走过颓圮的残破之中。

  “阿爹、阿娘,您们在哪里?”桐普晴压抑下内心的忐忑不安,扬声喊着。

  “千月、蝶儿,大哥……阿爹、阿爹……”

  她的脚步走遍她所熟悉的每一寸土地,她的嗓音因为过度呼喊而喑哑。

  为什么?她这一走,竟然失去了整个努拉苗寨?为什么阿爹会在梦中要她不要回来?太多、太多她所无法探究的原因,让她的思绪更加紊乱不堪。

  当天黑了,她沉重地回到自家的吊脚楼,倚靠着那未被火烧完全的柱子,鼻间依旧可以闻到那股焦味。

  “阿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她若有所思的抚着雕琢着山丘、太阳、月亮花纹的美丽柱子,却霍地怔住。

  在那被薰黑的美丽花纹之下,似刻有一排红褐色的字。

  她勉强振作起精神,扬袖擦掉上头的炭灰,一排像是极吃力刻下的字随即落入眼底——

  桐桐,你是祖先们赐予意、桐两家的福分,不要回来……幸好你不在……

  顿时,她娇俏的脸因为眼前这句话,骤褪为苍白。“难道面临浩劫的努拉苗寨,没有人幸免于难……”

  她如受重击地跪坐在地,忍不住蜷缩着身子撕心裂肺的哭喊起来。“为什么丢下我一个人……为什么?”

  命运将她推向意湛风,让他们因为意、桐两家的恩怨相遇……但,意湛风爱的不是她呀!

  一个人独活在世上,又有何意义?

  待她哭到声嘶力竭,恍神地走到芦松溪想自我了断时,却遇到了虚弱、仅存一息的好姐妹雪蝶儿。

  原以为被命运无情捉弄的她,再一次与雪蝶儿紧紧相拥在一起。

  为了照顾被苍海二鬼所伤的雪蝶儿,以及查明努拉苗寨惨遭灭寨的原因,桐普晴根本无心留意归期。

  离开努拉苗寨前,她与雪蝶儿以刻写着「努拉苗寨村民合冢”的木牌,代替寨民的尸骨,再以一只小金棺代替木棺,葬进“努拉怀洞”里。

  “巫大哥,我就把蝶儿交给你了。”即便不舍,桐普晴仍是微笑地对雪蝶儿的未婚夫巫循说道。

  巫循郑重地颔首。“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桐普晴露出宽心一笑。“蝶儿,你跟巫大哥落脚后再通知我,快快养好身体,我和千月会去喝你们的喜酒——”

  一提起失踪的苗千月,气氛陡地凝滞。

  雪蝶儿笑了,圆润晶莹的泪珠却一颗颗顺着消瘦的颊滚下。

  “桐桐,你还是跟我们一起走好了,留你在这边,我真的不放心。”

  桐普晴勉强扯开笑容,柔声低喃道:“不用担心,我还有一些事得处理……”

  经过失去家人的重创,她的纯真已随着努拉苗寨的消失,成为历史。

  无所适从的心,目前唯一悬挂的是对聂紫茵的承诺和……

  雪蝶儿叹了口气,感叹地道:“我们四姐妹不知几时能再聚……”

  “会的,迟早有一日我们会再相聚。”桐普晴语重心长的看着巫循和雪蝶儿。“你们经过了好多磨难才能在一起,一定要幸福哟!”

  语落,她放眼望向隐在淡淡峰岚之间的层层梯田,心里百感交集地喃道:“阿爹、大哥……别了……”

  风依然吹拂在好山好水之中,属于努拉苗寨的故事,渐渐被遗忘在世人的回忆里……

  而桐普晴这一耽搁,整整迟了三个月才回到写意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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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2-9 15:22 | 只看该作者 IP:浙江省台州市
夜将尽,几乎被燃尽的蜡烛随风晃曳着。

  意湛风攒眉,被聂紫茵突然恶化的状况感到莫名懊恼。“照理说来,状况不可能再差……”

  始终站在一旁的周至远冷哼了一声,表情极度不以为然。“我就说不能信那妖女是吧!瞧瞧现下又过了好几天,说不准她已经带着曲谱跑了,不回来。”

  意湛风沉默着,好一会儿才觑着周至远缓缓开口。“紫茵这症状有点怪,你确定这些天有按时给药?”

  这些天朝廷派了人请他再为古歌打新谱,再加上江湖上把“情笙意动”即将复出江湖、一统武林的传言闹得沸沸扬扬。

  迫得新任盟主白飞尘不得不出面干预,甚至连发了几回英雄帖至写意山庄,邀请意湛风及桐普晴出席英雄大会。

  即使写意山庄多年来不理江湖之事,这一回也不得不出面澄清传言。处理完这些事后,他刚回到庄里,绿吟儿便抱怨,一直留在写意山庄没离开的周至远时常抢着照料聂紫茵的工作。

  “当、当然!”周至远眸底掠过一丝慌乱,答得理直气壮。“我比谁都希望小师妹早日康复。”

  轻拧眉,意湛风隐约觉得事情不太对劲,却无法真正厘清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说到底是疗程未继续的关系。”巧妙地撇开意湛风犀利的眸光,周至远在一旁呐呐地开口。

  意湛风心一紧,想起桐普晴,深藏在心头的无力感又悄悄涌上。

  当日她走得坚定、赌气,转眼三个月过去,她却迟迟未归,会不会努拉苗寨真的出了事?又或者她在半途中出了什么意外?

  揉了揉眉心,他没敢再揣测,胡思乱想只会加深他心底的不安。又或者派个人到努拉苗寨探个究竟才是最实际的做法。

  周至远偷偷觑着向来温雅内敛的意湛风,唇角勾起一抹淡不可辨的笑痕。“你折腾了一夜也该累了,我去唤绿吟儿过来看顾后,我也要去歇歇、合合眼了。”他伸了伸腰,一脸疲惫地开口。

  意湛风闻言看着天色,这才发现天真的都快亮了。

  “有劳周师哥了。”他微颔首,思绪紊乱地没发现周至远的异样。

  看着意湛风渐远去的背影,周至远一扫脸上疲惫的模样,嘴角微扬,现下他只要等那小妖女回写意山庄自投罗网即可。

  届时……他便可坐享渔翁之利。

  清晨的风吹拂进竹林中,揉着一分沁凉,与银铃随风拂动的细微声响。

  心一凛,意湛风两腿犹如生根般地僵滞在原地,他听错了吗?

  耳边盘旋着清脆的铃当声响,隐隐约约中似乎能听到桐普晴的笑声荡在风中。

  他心中略沉,暗暗叹了口气。

  虽然恼桐普晴弃聂紫茵于不顾的任性行径,但在她赌气离开后,身边少了她,他才深深体会到自己对她的思念有多深,心里有多寂寞。

  在他们以往嬉闹的相处下,他对她的在乎,已无声无息地远超过自己所能掌握的范围,情感早巳跨越理智出了轨,他却浑然不觉。

  意湛风不自觉地移动着脚步,直到眼底映入那随着秋千起伏摆荡的娇小身影,他的脚步霍地伫在原地。

  他没想到,她真的会回来……

  蓦地,秋千摆荡的速度缓了下来,桐普晴回过头,感觉到身后灼热的注视,轻蹙眉,他身上多了股莫名的气味。

  那气味陌生又熟悉,似乎存在遥远的记忆中,一时半刻间,她无法判定那股气味的来源。

  “我以为你不回来了。”乍见她的感觉又气、又喜,矛盾的情绪反倒让他的语气冷淡至极。

  这些日子以来,他无时不刻的提心吊胆,深怕她会在来回苗寨与江南的路上再遇上麻烦。

  当忐忑的思绪落了地,莫名的渴望及思念她的心,让他有些无所适从。而他这一份情绪落入桐普晴眸底,却有另一番解读。

  她怔怔瞅着他沉凝的俊脸,感觉他真实存在的修长身影不是出自她的幻觉时,心房盘旋多日的莫名酸楚,苦涩的在她心口用力翻腾。

  瞬间,她真想扑进他的怀里,寻求一个安慰的拥抱。无奈的是,他阴郁的脸庞让她不敢轻举妄动。

  “紫茵姐姐还好吗?”她轻轻地问。

  瞧见她憔悴的容颜,意湛风思绪有些复杂,好半晌才冷冷地道:“还不就是如此。”

  聂紫茵近日病情出现的症状让他措手不及,连他也不知该怎断定她的伤势究竟是如何。

  他的冷漠让桐普晴怔了怔。“意大哥……”

  “在你离开的这一段期间,紫茵的状况虽然没什么变化,但还是错过最重要的疗程。”

  “只要有一线生机,我都不会放弃。”既然已做了承诺,就算以命来搏,她也会尽最后一丝力量来救聂紫茵。

  压抑着初见她的悸动,意湛风浓眉紧蹙,默然无语,俊儒的温文脸庞平静地让人看不出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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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2-9 15:22 | 只看该作者 IP:浙江省台州市
迎向他的视线,桐普晴握着秋千的手收得更紧了些,她看不出他脸上的神情代表什么。

  真可笑,何以到现在,她还是无法看透他的心思?

  不明白她眼底扬起的痛苦、无助及哀伤的眸光,意湛风敛眉,轻徐如风地开口道:“既然你回来了,希望这一回你可以遵守你的承诺,治好紫茵。”

  他真想问她,难道她还不懂,聂紫茵一日没康复,他便一日无法抛却对她的愧疚吗?

  桐普晴闻言,身子猛地一颤,冰冷的心顿时如坠深渊。

  本想对他倾吐所有关于努拉苗寨的一切,但在那一瞬间,一句一字塞回喉间,咽下肚腹。

  桐普晴深吸了一口气,好半晌才艰涩地开口。“虽然迟了,但我做过的承诺,绝不会忘。”

  好傻呐!她怎会奢望让意湛风成为她的阿哥,或许在他心底,聂紫茵的地位无人可取代。

  一直以来,是她太傻、太痴……她早知道的!

  “你先回绿竹苑歇着吧!过几天我再找你谈。”意湛风酌量一会儿才开口,眸底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温柔。

  自她回努拉苗寨开始,包括出席武林大会之事,累积在两人之间有太多该敞开说明的事。只是现下对彼此而言,并非最好的时机。

  “你放心吧!就算整个疗程要重来一回也无妨,这次我不会再中途离开的。”似乎误解了他的意思,桐普晴唇边轻绽一抹淡笑,低幽地开口。

  她没了家、没了家人,就算想任性、想潇洒离开,她也找不到可以停留的地方了……

  还来不及细思她话中苦涩的意味,桐普晴咽下喉间酸苦的味道,努力压抑语气中的颤抖,微哑道:“我去看紫茵姐姐。”

  侧过脸,轻垂的扇睫在眼下造成浅影,两滴泪顺颊无声无息滑下。

  看着她仓皇离去的纤影,意湛风懊恼的喊道:“桐桐!”

  她的脚步顿了顿,却没回头。

  想她此刻该是恼着自己吧!意湛风重叹了口气,内心不由得苦涩起来。

  倏地,一股由腹中传来的莫名绞痛让他俊美的脸部线条,因痛苦微微扭曲着,不过眨眼间,席卷全身的剧痛却瞬即退去。

  速度之快,让他差点以为方才的痛意只是错觉……

  殊不知,写意山庄已在不知不觉中,一步步走入陷阱里。

  轻轻幽幽的箫音飘散在风中,流泄出一串萧瑟寂然的乐音。

  不期然地,聂紫茵将眸光瞥向已在她屋里坐了好一会儿的桐普晴,轻声问:“你同阿风吵嘴了吗?”

  微敛着眉,桐普晴抿了抿唇,笑得有些无奈。“意大哥生气了,我知道他心底还怪我迟归。”

  看着桐普晴心绪消沉的模样,聂紫茵软声安慰道:“傻妹子,你知道阿风他关心我,只是因为对我有愧,更何况你回来了,我也好好的,一切都不算迟呀!”

  “紫茵姐姐是好人。”内心的失落愈来愈深,她已经无法再找回以往敢爱敢恨的自信。

  待她遵守承诺治好聂紫茵后,就是她离开的时候,能早日认清意湛风不是属于她的事实,至少离开时,她不会那么难过。

  聂紫茵坦然的目光凝着桐普晴沉静的可爱脸庞,奸半晌才开口问:“桐桐,你心里有事,是吗?”

  她说不上为什么,只是强烈感觉到眼前向来爱笑的姑娘,似乎经历了什么事,给人的感觉不再活泼,脸上的笑容少了。

  “我没事。”桐普晴心口窒了窒,唇边扬起一抹好淡的笑。“只是心里还是担心姐姐的身体。”

  “傻妹子,没什么好担心的,万事皆有定数,强求不来的。”

  定定看着聂紫茵,她心中五味杂陈地调侃道:“如果意大哥像姐姐一样,那么讨人喜欢就好了。”

  聂紫茵轻笑出声,苍白的脸容因此泛出淡淡红晕。“你啊,说什么傻话呐!”

  她静静地凝视聂紫茵好半晌,才转开话题。“我总觉得姐姐房里的檀香味怪怪的。”

  “哦!这是至远师哥特地请人调的新味,听说这香味闻久了,对身体有帮助,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只是觉得似乎在哪儿闻过这气味……”在意湛风身上,她也闻到这种味道。

  桐普晴拧眉细细思索,愈想愈觉得古怪。

  以为她对这檀香味起了兴致,聂紫茵淡声道:“至远师哥把檀香搁在柜子边,你要就取一些走吧!”

  桐普晴轻应了声,掀开檀香袅袅的兽形香炉,倏地一怔。

  在檀香之中似有些细壳掺杂在檀香粉内,她拿起勺子搅拌,全身的血液在瞬间冰冷。

  她终于想起这香味何以似曾相识了。

  当日苗千月给她的蛊粉就是这味儿,乍闻似香,但若细闻,不难发现后味隐着股淡淡的腥臭味。

  这蛊粉的用途极广,唯一的共通点便是,可让人在短时间内中蛊毒。

  至于时间多短?症状为何,她一点概念也没有。教她纳闷的是,苗千月给她的蛊粉她一直留在身边,是谁要嫁祸于她,再让聂紫茵及意湛风陪葬?

  “怎么了?”聂紫茵侧过眸,发现她的异样。

  “没事,紫茵姐姐,我先回绿竹苑一趟,晚点再来瞧你。”

  她的话落得匆促,不待聂紫茵回应,桐普晴拿着一小瓶的檀香,迅速走出厢房。

  事关重大,桐普晴没敢耽搁地步出东厢房,脚步方踏出,迎面便与周至远撞个正着。

  撞击太过突然,桐普晴勉强稳住脚步,手中装着掺有蛊毒粉的檀香松脱而出。

  她脸色为之一变地伸出手,却没能接住,顿时粉末四散。

  桐普晴见状猛退数步地屏息,扬袖挡去蛊毒粉。

  蛊毒粉随风四散,周至远未有所觉的吸入一口粉末,咳了几声后,才一脸愧疚道:“真对不住,桐桐姑娘你没事吧?”

  自从聂紫茵的疗程开始后,周王远对她的态度已不若以往,甚至友善了许多。

  在她意外发现掺有蛊毒粉的檀香时,她曾揣测过周至远的动机……但依他这反应看来,似乎又不像是会做这种歹事之人。

  “这檀香粉是你买回来的吗?”待蛊毒粉烟尘落地,桐普晴拿起一旁的扫帚,迅速将地面的蛊毒粉扫起,装回瓶中。

  周至远闻言,点头如捣蒜,得意的说:“是呀!在苏州城大街,这卖檀香的贩子很多人光顾的,听说具有药疗,可以让人强筋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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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2-9 15:23 | 只看该作者 IP:浙江省台州市
静静沉思了片刻,桐普晴的思绪有些混乱。按理说来,蛊毒粉制作不易,研制的时间甚长,若说要流人民间贩给百姓的机会实在微乎其微。

  “怎么了,这檀香粉有什么问题吗?”周王远小心翼翼地问。

  桐普晴面色凝重地瞅着他,慎重地缓缓开口。“檀香粉里可能掺有蛊毒粉。”

  方脸一怔,周至远把她的话当成玩笑的哈哈大笑。“桐桐姑娘真爱说笑……”

  突地,一声物品坠地的声响,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桐普晴不假思索地反身冲入厢房之中。“紫茵姐姐,你没事吧!”

  聂紫茵倒卧在地,一张脸吓得惨白地打着哆嗦,软声道:“我……我只是想喝杯水,却发现喉间有股气管不住地冲出,然后……杯子里,全部都是……”

  桐普晴瞥了一眼,发现她呕出的那一口鲜血里尽是蠕动的小虫。

  “没事的,我扶你上榻歇着。”替她拭去唇角的血,桐普晴轻声安抚着。

  “真的没事?”紧抓着桐普晴的手,聂紫茵苍白的脸上有掩不住的忐忑。

  她微颔首,聂紫茵却双眼一翻,整个人就这么晕厥过去。

  “小师妹!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周至远吓得魂飞魄散地嚷着。

  “你去找意大哥来。”勉强维持着镇定,桐普晴后悔自己当年没有多学一些习蛊之术,要不在这顷刻之间,她也不会有这种无法掌控状况的无助。

  “阿风他……他不在。”

  心猛地一窒,桐普晴惊讶地瞅着他。“我早上还见过他!”

  “我不、不知道,只是听说他近日积极参与一年一度武林大会之事,两、三日后才会回庄里。”

  两、三日……桐普晴恍然地怔在原地,完全乱了方寸。

  写意山庄这些年来不是不管江湖上的事吗?为什么这一回会参与武林大会?

  瞬时间,桐普晴意识到她与意湛风之间的距离有多么遥远。

  她与他的交集只在于聂紫茵……

  “我……我去请大夫!”周至远不安地看着桐普晴失神的模样,颤声地道。

  冷冷觑了他一眼,桐普晴失去了好脾性,忍无可忍地大吼:“你以为这是普通的病吗?这是蛊毒!因为你买的檀香粉里掺了蛊毒!”

  “蛊、蛊毒……我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不知道、不知道……”顷刻间,周至远已吓得面无血色。

  一阵寒意袭来,桐普晴打了个莫名的冷颤,她真的手足无措了。

  “桐姑娘,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救她,我不想害小师妹的……”

  “我不会解蛊。”紧蹙眉,桐普晴白着脸冷冷坦承。

  她身上是有一些苗千月给她傍身用的压蛊药丸,但压蛊并不等于解蛊,她也不知道这压蛊药丸可以抑制多久。

  周至远闻言,蓦地跪地磕头的迭声嚷着:“你懂的、你懂的!桐姑娘我求你大发慈悲,求你救她了、求求你!”

  紊乱的思绪纠结成团,她沉默了好半晌才倏地想起,在努拉苗寨分手前,雪蝶儿与巫循向她提过他们会到泉州。

  心底蓦地燃起一丝希望的火光,她想,或许她可以到泉州找巫循帮忙。

  “这一瓶药丸可以暂时压下蛊毒,每日午时服用一颗,待药吃完,我便会找到解药回来。”思忖了片刻,桐普晴立刻做了决定。

  只可惜时间紧迫,她没办法等到意湛风回来再做决定。

  “你放心吧!我会跟阿风解释这一切。”

  情况太紧急,桐普晴只能全心全意信赖周至远。

  待桐普晴离开后,周至远抹了抹脸,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站起身,朝着她的背影扬起一抹阴险的笑容。

  因为“情笙意动”的复出江湖,这一次在苏州举行的武林大会,意老太公与意湛风一同出席。

  除了表明写意山庄不愿与武林为敌的立场外,另一个重点是让正派人士知晓,来自苗寨的桐普晴并非如江湖传言般,是擅妖邪之术的人。

  于是,在正派人士的施压下,他们同意对桐普晴做个小小测试。

  只要桐普晴通过测试,取信于正派人士,代表正义一方的武林盟主白飞尘,便能向全武林宣告,保“情笙意动”之安全。

  “不用担心,真金不怕火炼,我相信小不点可以安然通过测试。”

  相较于孙儿的忧心忡忡,意老太公显得神态悠哉。

  大半年相处下来,他们都明白,桐普晴的性子怕是连蚂蚁都不忍心伤害,更何况是面对需要帮助的重伤之人呢?

  莫名难安的轻拢眉峰,意湛风吐了口气。“没想到她一由苗寨回来就得面对这么多事。”

  原本恼她弃聂紫茵的病于不顾,任性地只身回到努拉苗寨,让他跟着忐忑几个月的心情,却被武林大会之事给瓜分。

  再者,席间听闻苗寨被灭寨的传闻,也让他迫不及待想回写意山庄证实一切。

  “所以喽!替紫茵疗完伤,就把亲事给办一办了,意家是时候该添子嗣了。”捻胡畅笑,意老太公的脑中已经忍不住描绘子孙满堂的画面。

  瞥了得意洋洋的老人一眼,意湛风啼笑皆非。“老太公,你会不会想太远了?”

  “呿!怎么会远?小不点就在你身边,她这么可爱,同你生下的小小不点应该会更可爱吧!”

  不管孙儿吓人的眸光,意老太公兀自在脑中编织美好的想像画面,好不自得其乐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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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楼主| 发表于 2007-12-9 15:23 | 只看该作者 IP:浙江省台州市
意湛风怎么也没想到,一回到写意山庄便听到聂紫茵的死讯,震得他神魂飘荡。

  “呜……是我的错!是我没顾好小师妹,是我的错……”陷在深深的哀伤中,周至远涕泪纵横地说不清话。

  看着聂紫茵身上覆着白布,意湛风眼底掠过一丝惊惧,温文儒俊的五官透着股冷戾的僵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鲜少见到主子发这么大的脾气,一屋子的女婢吓得跪了一地。连向来最关心自家师妹的周至远,也被他突如其来的盛怒给吓着,扑在聂紫茵的床榻边,不敢抬头。

  意湛风挑眉,翻腾暴涨的怒意在心口处鼓胀,左右了他的思绪,他沉声暴喝:“突然死了个人,竟然没人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

  顿时,气氛沉肃凝重,众人屏着气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推开周至远,他正要拉起覆在聂紫茵身上的白布时,绿吟儿霍地出声:“大少爷,不要……”

  意湛风眉眼肃冷地瞥了绿吟儿一眼,拉着白布的手滞住。“什么意思?”

  “紫茵小姐……死得很惨。”

  在掀开白布那一瞬间,抽气声四起,而意湛风则因为落入眼底的情景,陡然一僵——聂紫茵美丽的脸庞依旧是临死前痛苦狰狞的模样,七孔流血、微启泛紫的唇边似有小虫蠕动着。

  这可怖的死状让意湛风如遭雷殛,心头顿时漫过一股绝然的痛意。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所有人对聂紫茵的死三缄其口。

  因为可以让人死得如此可怕的……唯有苗寨的妖蛊之术。

  就在这一刻,周至远怨恨的吼道:“我早说过不能信那妖女!这次牺牲的是小师妹,说不准、说不准我们都被下了蛊毒而不自觉!”

  他的话一落下,几个胆小的婢女忍不住迭声低泣。“不要……我不想死得这么恶心……”

  心似被用力掏出、紧握,意湛风沉痛而无力地合上眼,为聂紫茵的死,揪痛了整颗心。“紫茵……意大哥对不起你。”满心的痛楚狠狠流窜过全身,他压抑着内心澎湃的怒意,喑哑地开口。

  到头来,他还是负她?不忍再看那凄惨的容颜,意湛风急急跨出厢房,任由冷冽的风冻结脸上自责沉痛的泪。

  是桐普晴吗?真的是她吗?她说她不懂蛊,且一心想救她的紫茵姐姐不是吗?

  理智荡然无存,太过狂乱的思绪让他的脚步在黑暗中跌跌撞撞。

  那……疗程还要继续吗?万一、万一……紫茵姐姐再吐血怎么办?

  虽然迟了,但我做过的承诺,绝不会忘。

  意湛风的脚步踉跄地来到意老太公的院落外,看着随风微微摆动的秋千,他扬起讽刺的笑容,青筋浮起的健臂,握住系着秋千的麻绳。

  “骗子!好个可人的骗子!”

  对于情事他向来看得淡,甚至不强求,或许打从第一眼起,他就喜欢上那个总有着灿烂笑容的姑娘。将她带进他的生活后,她的笑更是一点一点地感染着他,而今……她却教他失望了。

  十指关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意湛风一使劲,整个秋千连着绑在老树上强壮的枝桠,一起被扯落在覆着薄冰的雪地上。

  少了凄冷箫声的写意山庄,在这一刻陷入莫名的悲凉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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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楼主| 发表于 2007-12-9 15:24 | 只看该作者 IP:浙江省台州市
一个月后

  隆冬,冷冽寒风刺骨。

  离开写意山庄后,桐普晴直往热络繁荣的泉州,终于在只做珍珠生意买卖的“郝铺”打探到巫循的下落。

  说来也真复杂,因为“郝铺”前当家水蕴星的姐姐,嫁了个海盗,而这海盗的船长正是巫循的头儿。

  在巫循带着未婚妻雪蝶儿来到泉州办喜事后,两人就跟着海盗船四海远游。

  可海盗船行踪随兴,在无归期、无法联络的状况下,桐普晴只得黯然折返苏州。

  不知道紫茵姐姐怎么样了?意湛风可否明白她再次不告而别的用意呢?

  拢了拢身上的毛氅,桐普晴踽踽独行在冬意甚浓的萧瑟林间,思绪益发茫然。

  这些日子大江南北来回的奔波,让她的身心疲惫至极。就在这时,几道倚在枯木、痛苦喘息的身影撷住她的目光。

  桐普晴不疑有他地趋前问:“大叔,你们没事吧?”

  “姑娘……救、救我……”

  “呵!咱们走运,遇上带着金芦笙的大罗神仙……传闻不假、传闻不假。”

  两人沉重、艰困的吐息在冶空气中吐出圈圈白雾,桐普晴却警戒地退了一步。“为什么你们会知道金芦笙的事?”

  “‘情笙意动’重出江湖之事人人皆知……又有人说,学会‘情笙意动’的,是个苗家姑娘……”

  “我们两人乃天正派的弟子,却遇邪教以卑鄙行径偷袭,内力受了重创……可否请姑娘……奏‘情笙意动’助我们疗内伤。”

  两人伤得极重,原本已抱着必死的心,却没想到竟遇上江湖中传说的人物,心里岂能不欢喜。

  轻敛眉睫,桐普晴想起意湛风说过的话,心想,既然遇上如此机缘巧合,她自当顺水推舟,试试“情笙意动”的疗效。

  依着当日意湛风教聂紫茵的行气口诀,她道:“那就有劳两位大叔配合乐音调气。”语落,她带着微笑的唇轻轻抵在笙口,纤柔的指准确无误的落在笙管之上,未多时,温婉的律音缓缓逸出,回荡在漫着萧瑟气息的林间。

  “唔……”

  桐普晴水灿的眸落在倚靠在树干上痛苦申吟的身影,按压在金芦笙上的指似喜见春花的蝶,更加灵巧地起落着。

  醇厚优柔的乐音回荡的同时,桐普晴心想,用乐音医治好这些人时,待她再回苗寨时,便可到“努拉怀洞”同祖先爷爷说,她已经洗清意、桐两家百年来的误会,让他老人家可以安息。

  思绪随着乐音辗转流泄,在一曲未了之时,两个求她相救的汉子却登时口吐鲜血。重伤的汉子相继发出悲凄的哀号,痛苦的吼道:“我……错信你……你这妖女用乐音杀人……像百年前流传的传说一般……”

  汉子话未尽,抽搐了几下,登时便断了气。

  “为什么?”桐普晴诧异地撤指,乐音在瞬间止住,林子里恢复原有的宁静。

  尚未来得及由震惊回过神,一群手持兵刀的武林人士鱼贯般涌进林子里。

  “拿下那妖女!”

  突地被包围,桐普晴如坠五里迷雾当中,压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轻颤长睫隐下不安,当眸光穿过人群,落在意湛风漠然的脸上时,桐普晴愕然不已。

  “意大哥……为什么?”泛着湿意的眼眶已滑下泪水,桐普晴手中的金芦笙随着她的震慑落地,直直滚到意湛风的脚前。

  震惊的水眸直凝住眼前清雅俊逸的男子,半晌,桐普晴扬起一抹苦涩的笑。“你骗我?”

  “是我错信你。”发丝随风飘扬,意湛风俊柔的脸庞勾起冷冷笑弧,笑容下有着撕心裂肺的痛楚。

  虽不明白桐普晴为何到泉州,但整个武林为了布这个局,各地均密切监控她的一举一动。在安排哄骗这两个正派叛徒取信于桐普晴之时,始终立在一旁静观其变的他,有多么希望桐普晴吹奏的是愈曲而非伤曲。

  即使她下蛊毒害聂紫茵逃逸后,他的心仍是莫名偏向她……

  哀恸欲绝地瞅着意湛风冷漠的神情,桐普晴的心已被冰冷缓缓淹没。

  原来,意湛风从头到尾,根本没信过她。

  在她出苗寨初遇意湛风时,她单纯的以为桐、意两家的恩怨,会因为两人的交集一笔勾消。

  在写意山庄与他共度的时光,一幕幕掠过脑海,加深了内心蚀人的酸楚。

  自始至终……这一切只是她一厢情愿。

  “是我错信你……在初遇你那一刻,我就不该奢望你会安好心,紫茵也不会被你下蛊害死……”

  这一刻他才明白,眼前这张纯真可人的脸庞,却有着如蛇蝎般的歹毒心肠。

  不知在何时,雪花如絮飘坠在天地间。

  桐普晴唇角缓缓溢出鲜血,一滴、两滴的落在被雪轻覆的银白天地间。

  紫茵姐姐死了?

  “不……不是……”桐普晴难以置信地瞠着眸,水亮眸底少了向来流转的灵动俏皮,多了凄凉的苦涩。

  无奈她纤柔的身形因为重创,颤栗如被寒风扫落的枯叶,缓缓地颤落天地。

  伤人、也伤吹奏者心脉的乐谱,似一把无形的刀,狠狠刨开她的心肺,震得她心脉俱伤。

  她无力辩驳,心魂俱裂,向来如水清澈的灿眸顿时蒙眬。

  意湛风温和的眸光不再,曾经让她感受到疼宠甜蜜的男子已不在。眼前的他,已经不是她所熟悉的意湛风。

  合上眼前,天地在瞬间颠覆,映入她眼底的是那一群自诩为武林正义人士唾弃的神色,以及心爱男子无动于衷的漠然神色。

  桐普晴凄冷的笑悬在唇边,嘲笑着自己,错爱……但她却无悔呐……晃身坠地的纤躯不清楚此刻令她寒彻心扉的是身下的雪,抑或是意湛风冰冷的黑眸……

  她是这么、这么的爱他、信任他,而他……出卖了她对他的信任。

  看着那有着灿烂笑容的可人姑娘重创倒地,他垂下眸,任寒风吹拂着衣袂,神魂俱裂的移动木然的脚步。

  这是她罪有应得,她不该被同情、不该被原谅!

  肃穆苍穹,萧萧冷风吹拂下,雪花纷纷由空中盘旋坠地,幽深林间因为皑皑白雪,透着股冷寂的气息。

  风雪之中,一对俪影缓缓走进树林。

  “冷吗?”抚着妻子清冷柔美的圆润脸庞,厉炎眸中有着浓浓的担忧。

  曾经,厉炎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与妻子苗千月成亲后,他洗心革面,开始实行他们对上天的承诺——闯荡江湖,行侠仗义、济弱扶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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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2-9 15:24 | 只看该作者 IP:浙江省台州市
他们的行踪不定、随心所欲,大半年下来已走了许多地方。相偕离开镇远的步武堂分堂后,两人做了许多不为人知的善事,即使日子并不宽裕,夫妻同心倒也逍遥自在。

  一个月前,厉炎一发现妻子怀了身孕,当下便决定找个舒适的地方暂且住下,不再奔波,让妻子安心待产。

  扬起甜美的浅笑,苗千月紧紧握着夫婿温暖的大手道:“放心,我还撑得住,我想过了这个林子,应该可以找到落脚之处。”

  “如果撑不住一定要对我说。”

  娇嗔了夫婿一眼,苗千月没好气地开口说道。“我没那么娇弱好吗?”

  “你的确是太娇弱,大夫说没见过像你孕吐这般严重的孕妇。”他语调微扬,若不是妻子反对,这一路他绝对会把她捧在怀里细细呵护,不让她吃一点苦。

  苗千月哪里不明白夫婿的心思,啼笑皆非地侧过脸,想起那一段往事便禁不件想笑。“那是你铁青着一张脸死瞪着大夫,吓得他语无伦次。”

  “你总说我面恶心善,怎么现下又数落为夫的不是。”

  唉!大丈夫难为,厉炎有些委屈地叹了口气。

  厉炎的话一落,却霍地发现妻子的脚步滞在原地。

  “好像有个人……”

  苗千月欲趋前探看,护妻心切的厉炎扬声便道:“你留在原地,我去。”

  脚步顺从地未再向前,苗千月被裹在厚毛氅的小脸,不禁忧心的看着前方。

  “是个姑娘,还有呼吸,但伤得很重。”

  苗千月闻言,立刻趋上前去,待厉炎拨去女子脸上的雪时,她浑身一颤,愕然的惊叫道:“桐桐!”

  “是寨里的人吗?”厉炎扬眉问。

  苗千月微颔首,缓缓低下身,轻抚着桐普晴被雪冻得泛红的双颊,眼眶发热地喃道:“桐桐,为什么……你会受这么重的伤……”

  “她的状况似乎很不好。”厉炎当机立断地做了决定,直接背起桐普晴娇小的身躯道:“天快黑了,我们要尽快找到落脚的地方。”

  眼泪稍止,苗千月振作起精神,不敢再耽搁。

  或许是桐普晴命不该绝,她在厉炎夫妇连日的照料下,终于拣回了一条命。

  只是她人是清醒了,眼神却异常空洞,向来带笑的小脸,神色凄凉得透着股不寻常的沉默。

  “桐桐,你到底遇到什么事了?”坐在榻边喂着她喝完药后,就让她睡下。苗千月心疼地瞧着她苍白的脸蛋,喃喃地说着。

  若依她的性子,见到久违的好姐妹,该是欢天喜地笑着、跳着,但此刻,她却如同失去灵魂的躯体,不笑也不说话。

  看着妻子着急的模样,厉炎柔声安慰道:“大夫不是说别急吗?或许过些天她身体复原,精神也就来了,你乖,去歇一会儿。”

  这些日子来,听着妻子反覆诉说她与其他姐妹的事,厉炎强烈感觉到她们深厚的情感,却也不免为妻子的身体担心。

  “炎,桐桐不会死吧?”她拽着夫婿的衣襟,忧心忡忡地问。

  厉炎爱怜的张开健臂,万分疼惜地将妻子搂进怀里。“傻瓜,有我们一直陪在她身旁,她不会有事的。”

  紧紧将自己偎进夫婿的怀里,苗千月心中依旧忐忑难安。

  “就如同当年你不离不弃地守护着我一样,只要有爱,桐桐心里的伤很快就会复原的。”

  苗千月有些错愕地扬起眉睫,为夫婿看透自己的心事感动不已。

  当年法洁方丈的话果然不假,成亲之后,很多事他们不须经由文字、言语的传达,便能知晓对方的想法。

  她珍惜,也感恩上天赐予他们夫妻俩的心有灵犀。

  “让桐桐休息一下,你也要停止胡思乱想,如果你帮我生出个爱哭的丑娃娃,到时你要再生一个赔我。”轻啄妻子红润的唇瓣,他在耳边低语着。

  “你不正经呐!”羞红了脸,她转身替桐普晴盖好被子,夫妻俩才走出厢房。

  待房内陷入沉寂,兀自沉溺在自我思绪的桐普晴睁开眼,侧过脸看着桌案上的蜡烛随风摇曳,心中说不出的凄凉,清冷的泪水缓缓滑下。

  对不起,千月!不是我不睬你,而是你和雪蝶儿一样,是那么幸福,我不要你感觉我的痛苦呀!

  桐普晴在心中不断反覆嘶吼,喊出心里的痛苦,又是嫉妒、又是羡慕。

  曾经意湛风对聂紫茵的好让她心生嫉妒,她甚至傻傻地希望,他只能是她一个人的阿哥,只有她可以独占他的一切。

  所以在瞧不清他内敛的情感时,她彷徨、无助、斤斤计较……如今,聂紫茵被害死,而她则从头到尾,演着自作多情的独角戏。

  假若意湛风是困住她的那一片竹林,那在她的心迷失方向的同时,深沉的心绪也吞噬了她的纯真。

  呵!何苦为人?何苦多情呐?

  心伤得太重,重到她连哭喊都显得无力。她没了家人,始终孤单,哭又有何用?

  于是桐普晴只能消极且孤独地抱着沉积在心口的凄楚,将自己拖入无底的悲惨深渊,抽出内心所有七情六欲,让自己放空、放空……等待死亡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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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2-9 15:25 | 只看该作者 IP:浙江省台州市
冬末临春之际,一场小雨在午后落下。

  阵阵寒风袭来,被浓云压得极低的天际,洒下冷得沁骨的雨滴,啪答、啪答的闷响,落在已覆了一层白雾的湖面之上。

  残芦枯苇的湖畔边,在这一场雨后,雪水寒冷得出奇,这天寒地冻的天气里,怕是谁也不肯轻易出门。

  不期然的,一股箫音悠悠回荡在空气之中,在寒风里荡着一股抹不开的凄清。

  一曲终了,意湛风烦乱的心绪终于渐渐平息。

  远眺雪雾凄迷的情景,他收下九节箫,莫名出了一会儿神。

  此刻占据心思的,竟是桐普晴的一言一语、一颦一笑。

  我阿爹说,只要路旁的一只小粉蝶就可以勾走我的魂。

  他仿佛可以看见她单手扶在回廊的栏杆上,踮起脚、拚命将手伸至栏杆外,摊掌想让随风飘落的竹叶,落入掌心的可爱模样。

  今晚所有的失控是月神的法力,也是祖先爷爷们的安排!

  还有两人第一次在此处跳舞的月夜,当时她说,在努拉苗寨里,找到心爱的阿哥都要跳舞。

  意大哥,你当我的阿哥好不好?

  桐普晴那央求的甜嗓,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倏地,雨稍歇,迎面扑来的冷风,教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意湛风回过神才发现,握在掌心的银吊穗被他下意识缩拳的动作,紧紧嵌入掌心。

  虽然她害死了聂紫茵,又仗着金芦笙作恶,但他却心心念念,无法任她的尸体孤单地躺在雪地中无人理会。

  脑中抹不去她那楚楚可怜的身影,于是,他再折回枯林,却没想到桐普晴的尸首却离奇消失。

  雪地上只剩她额前的银吊穗,在皑皑白雪中闪闪发亮。

  那一日,意湛风愣杵在枯林当中,任由心头那股难以言喻、起伏不定的复杂情绪将他淹没。而那一串银吊穗,则成了桐普晴的遗物。

  倏地,一道掠闪而过的人影拉回意湛风的思绪。

  他凛眉,身手俐落地纵身跟上,顷刻间便追上黑衣人。

  “是谁如此大胆,胆敢擅闯写意山庄!”他拾起几枚枯叶,朝着黑衣人直掷而出,枯叶夹着锐劲,利如刀刃,瞬间便划破黑衣人手臂,留下几道伤口。

  黑衣人吃痛地旋身落地,疾退数步,恶狠狠地瞥了他一眼,压低嗓音道:“休管闲事。”

  俊眉一眯,意湛风唇角扬起一丝玩味的淡嘲。“写意山庄不是阁下说来就来,说走便走之地。”语落,他腰间的九节箫倏忽翻转上掌,俐落的朝对方颈肩袭去。

  似已摸清意湛风的武功招式,黑衣人右肩微沉,以内力格开意湛风的九节箫,左手顺势挥击而出。

  意湛风俊眸微凛,气定神闲地侧头避开,手中九节箫似有意识的在他掌中飒然翻动,不给对方半点喘息的机会,随势再攻。

  黑衣人屏气凝神,不敢大意地接着意湛风一招又一招的攻势。无奈不管黑衣人如何拆招退避,意湛风手中的九节箫如影随形地出现在他眼前,扰得他心慌意乱、脚步散乱。

  瞬即,在黑衣人目不暇给之际,耳畔生风,颈骨传来似欲折断的奇痛后,他缚住面容的布巾倏地被挑开——

  “周师哥?!”气息猛地一促,意湛风不能相信地低喊出声。

  既然被识破,周至伟僵硬地扯动嘴角,趁其不备,他俯身向前,扬掌朝意湛风击去。“交出金芦笙!”

  意湛风下颚微绷,蓦然间,周至远的话犹如醍醐灌顶,顿时让他想通了一切。

  “原来你最终的目的是想要金芦笙?”

  周至远冷冷扬唇,手中翻出一把银匕首,随即往意湛风的肚腹刺去。“我不只要金芦笙,还要乐谱!”

  闪过匕首的戳刺,意湛风胸中一股冷意袭来,不由冷厉开口。“我已经把金芦笙及乐谱给烧毁了。”带走桐普晴的金芦笙后,他在意老太公的应允及武林盟主面前烧毁了这让江湖人士百般觊觎、渴望争夺的奇物。

  周至远闻言,难以置信地一怔。“烧了?你竟然烧了‘情笙意动’……枉费我用尽心机,小师妹不就白白牺牲……”

  “是你下的蛊毒?”眸底寒意四窜,意湛风咬牙切齿的模样,仿佛要将他撕吞入腹。

  周至远发狂似的乱了气息,宁可两败俱伤,也不让意湛风有活命的机会。

  他胡乱戳刺的坦承道:“对,反正小师妹半死不活,我这个做师哥的只是好心送她一程;而那小妖女坏我大事,所以我把金芦笙里的愈谱与伤谱换掉,没想到那小妖女真着了道,完全不用我动手……”

  在他不顾一切的全盘供出之时,意湛风已震慑到气血翻腾,双耳嗡嗡作响。

  “这一切,都是你布的局?”

  周王远神情欲狂,笑声凄厉地狂笑。“哈、哈!怡然公子呀怡然公子,你一世英名尽毁在我这小人物身上,任我玩弄于股掌之间,哈哈哈!”

  他的话痛击着意湛风的心,让他晕眩得几乎要站不住脚。强忍心中的痛楚,意湛风扬腿一踢,劲道十足地让周至远松手,任银匕飞脱而出。

  “你操纵人性、机关算尽,得来的是什么?枉费紫茵唤你一声师哥,你竟狠下毒手谋害她!”想起聂紫茵的死,意湛风毫不留情地翻掌朝周至远的天灵盖猛击,只见他惨呼一声,瞠大眼,倒地断了气。

  手刃周至远后,意湛风痛彻心扉的跪倒在地,俊儒的脸庞血色尽失。

  是他将聂紫茵与桐普晴推向死亡之路……

  突地,攒在怀中的银吊穗由胸口衣襟滑下坠至地面,这一刻,意湛风才看清自己的心。他的心里明明就有她,为什么还抵死不愿承认?

  最后竟然还让周至远有机可乘,将所有罪行扣在桐普晴身上?

  “桐桐!”错待桐普晴的悔恨,在心口反覆煎熬着他,几近泣血的绝望,让他不得不真真实实,将有关她的一切深深镌入心头……

  苗千月以为,只要耐心的守在桐普晴身旁,她终有一日会感受到他们的用心良苦,没想到桐普晴的状况却是益发严重。

  眨眼间过了一天又一天,桐普晴却仿佛看不到、听不到,也感觉不到苗千月的呼唤。她不吃、不喝、不睡,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独自退缩在无人可触及的地方,任自己孤独地凋零、死去。

  “桐桐……你好残忍,我怀了孩子,你却让我天天为你担心、为你哭,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

  她哑着嗓,叨叨絮絮尽是责难。“失去亲人的不只有你……我爹爹、哥哥、亲人也都不在了,你的难过,我也尝过……”

  突地,一双手柔柔地落在苗千月的肩头,打断了她的话。

  苗千月泪眼蒙眬地抬起头,眼底落入夫婿关切的眼神。“炎!”

  “我查到桐桐之前的落脚处,找来一个人,希望对她的病情有帮助。”

  门霍地被推开,苗千月看到一个身形修长,面貌俊儒却憔悴的斯文男子,缓缓走入厢房。

  “他是谁?”苗千月凶恶的瞪视着他,身子下意识挡在桐普晴的床榻之前。

  “我……是桐桐的阿哥。”意湛风的眸光透过苗千月,凝视着桐普晴不言不语的空茫神情,极度的懊悔心痛,却也欣喜若狂地感激上苍、感谢厉炎夫妇。

  对他而言,桐普晴没死是上天赋予的恩赐,是让他有补偿桐普晴的机会。

  苗千月闻言,心猛地一凛地扑上前,拽住他的衣襟吼道:“你到底对桐桐做了什么?”

  坦然迎向苗千月指责的眼神,意湛风喑哑的沉声道:“是我负她……”

  “你负她?!”苗千月难以置信地瞠大眼,向来冷凝的性子起了波澜。“你这个混帐东西,像桐桐这么好的姑娘,你竟然负她、欺负她?你还是不是人……”

  “千月,别吓着腹中的孩子。”厉炎担忧地瞅着妻子激动的模样,连忙出声安抚,深怕她一个失手就把意湛风给砍了。

  “无妨,我的确该死。”他静静立在原地,任由苗千月骂着。深吸了一口气,他所有的思绪全落在桐普晴身上。“我可以知道桐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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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楼主| 发表于 2007-12-9 15:25 | 只看该作者 IP:浙江省台州市
苗千月还没点头,厉炎便迳自开口道:“我和千月到泉州找到他们另一个好姐妹雪蝶儿,她说在努拉苗寨被灭寨之后,桐桐救了她。当时雪蝶儿被我所伤,桐桐带着她躲在山里照顾了她一阵子,直到她的未婚夫来接她。后来听说桐桐曾到泉州寻过雪蝶儿一回,但两人却没见到面。”

  厉炎简扼地交代事情的经过,提起他的灭寨恶行,他心中仍是有愧。

  薄唇浮现哀伤的笑容,意湛风神色复杂的微颔首,那段时间应该是桐普晴回努拉苗寨发生的事。当时他就该问她,也该看出她的憔悴,却只是自私地一再把聂紫茵病情加剧的责任扣在她身上。

  失去亲人的她应该得到他的安慰,他却该死的没察觉她的异样……而她竟也只字不提。

  再加上之后发生的事,桐普晴的心终被一连串残忍的打击给震碎、击垮。

  细细打量着他黯然阴郁的脸色,苗千月才感叹地道:“在我们四个好姐妹里,桐桐最开朗也最乐观,想来这些日子她一直在承受着痛苦……我不知道这么下去,她会变成什么样,不过既然炎请你走这一趟,这个残局就由你去收。”

  “厉夫人,谢谢你。”他缓慢的走到桐普晴身边,直视着她的深邃黑眸,不敢眨动,怕眨眼间,她便会如同晨露般,在他眼前消逝无踪。

  “桐桐,对不起。”含着泪的幽阗黑眸,瞬也不瞬的盯着她,似要将桐普晴的面容烙印在心里。

  万般自责的情绪逼得他濒临疯狂,她是如此娇小,怎能承受汹涌而至的打击?

  他让她尝尽苦痛,即便满腔懊悔,他却茫然不知该如何乞求她的原谅饶恕。

  “桐桐,我们回写意山庄好吗?”将桐普晴轻轻揽入怀里,他几乎就要忘了,她的身形有多么娇小、多么需要人呵护。

  桐普晴没有回答,向来灿笑如阳的脸庞,此刻却空茫、脆弱得如江面薄冰,波澜不兴。

  好半晌,意湛风才开口道:“我想把桐桐带回写意山庄,可以吗?”

  厉炎摊了摊手,表情为难的瞥向妻子,摆明了一切让她作主。

  意湛风凝视着苗千月,见她深思许久,迟迟不给答案,他语气坚定地再道:“这一次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

  “好!我信你,不过你一定要帮我们找回那个爱笑的桐桐。”

  苗千月迎向意湛风诚挚而深刻的眼神,也不禁动容,这种毅然决然的眸光,她太熟悉了,当初夫婿允诺要给她幸福时,也是这般的眼神。

  “我会用尽一切力量寻回我们的桐桐。”意湛风激动的允诺,心中悲喜交加。

  突地,苗千月由腰间取出一只丹瓶递给他。“一天一颗药丸,用米汤送服。”

  眉微挑,意湛风不解地觑了她一眼。

  “你眉心隐着股极淡的蛊气,显然中毒已久,虽不会致命,但还是尽早解蛊较好。”苗千月依旧清冷着一张脸容,不打算给他一丁点好脸色看。

  意湛风抱拳一揖,瞬间便明白苗千月话里的意思。他也曾怀疑,若聂紫茵是因为檀香里掺着的蛊粉而死,那写意山庄或许也有人在不自觉中中了蛊毒。

  “我们也决定在苏州落脚,届时会不定期造访写意山庄。”苗千月瞅着他,警告的意味甚浓。

  意湛风微怔,立即微勾起唇道:“希望届时可以与桐桐一起招待两位。”

  轻轻的握着桐普晴覆着薄茧的小手,意湛风眸里有无限柔情。

  希望……他与桐普晴之间能早日雨过天晴!

  桐普晴任由意湛风将她带回写意山庄,并住进她的绿竹苑。只是回到绿竹苑,桐普晴身心的状况并没有好转,甚至有恶化的趋势。她的眼神依旧空洞,躺在榻上,不动也不说话,更甚者拒绝意湛风给与的关怀。

  几凡由意湛风经手的食物,她抗拒得极为直接,接连着几日,桐普晴又消瘦了几分。桐普晴无言的抗拒让意湛风束手无策,心力交瘁。

  而意湛风被她折磨得半死外,硬是跟着她瘦了一圈。放下手中的粥,意湛风眼中布满血丝地哑声祈道:“桐桐,你可以气我、打我、恨我,又或者在我身上种情蛊让我痛苦,但就是不要折磨你自己。”

  轻轻将脸贴在桐普晴漠然的脸上,意湛风心疼地握着她略显冰冷的小手低喃。“我知道,是我错怪了你,是我不好,你该恼我……”

  贴近的彼此,吐息交错,缓缓加深了彼此间亲密的氛围。这时,一道身影倏地由床榻边挤入,突然嘻嘻笑的嗓音不识相地介入两入之间,打破了孙儿好不容易营造出的深情气氛。

  无视孙儿欲杀人的目光,意老太公抓起两鬓的白发,故作可爱地问道:“小不点,认得我吗?我是老太公呀!”

  “老太公,你来这里做什么?”瞧他热络的模样,意湛风心里郁抑无处可发,语气冷凛得吓人。

  “呿!我同小不点说话还需要你同意吗?”很不客气地顶开孙儿颀长的身躯,意老太公慈眉善目地又问:“小不点,老太公帮你重扎的秋千,你要不要去瞧瞧、荡荡呀?”

  瞧桐普晴始终没反应,意老太公沉重地开口道:“再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废话!不然他不会把桐普晴带回绿竹苑!

  意湛风双手环胸地瞥了他一眼,语气难掩不安。“老太公有办法?”

  意老太公童心重,依他想出的法子应该不会太高明。

  感觉到孙儿的不以为然,意老太公两道白眉挑了挑,甚是得意的微仰下颚,对着孙儿道:“哼!咱们走着瞧,老太公我是比你这个臭小子有用多了。”

  翌日清晨,意湛风勉强喂了桐普晴喝下半碗米汤后,他便抱着她坐上竹制的轮椅,往意老太公的院落而去。

  “你知道老太公的,他要你去瞧瞧他重新为你扎好的秋千,你不去,他定是要在我耳边碎嘴一整天了。”

  意湛风推着桐普晴走过回廊,看着冬天方过、时正临春,蓊郁的竹林又恢复绿意幽情,随风摆荡着绿海,他不禁感叹地道:“我还记得你很喜欢这里。”

  当时桐普晴踮起脚,拚命将手伸至栏杆外,摊掌想让随风飘落的褐色竹叶落入掌心。脸上漾着单纯喜悦的笑容,让他的心因她稍嫌稚气的行为举止而微微发颤。

  意湛风话一落,眼前风一拂,密密竹叶旋落,在他们面前下了一场竹叶小雨。

  感觉到桐普晴抬高柔美的下颚,水灿的双眸随着旋落的竹叶而动,意湛风心底有股说不出的感动。至少此刻的桐普晴不是全然无所觉。他幽深的眸光不期然落在桐普晴脸上时,一道急如闪电的墨色身影往桐普晴疾劈而至。

  “桐桐小心!”意湛风纵身一跃地挡在桐普晴身前,深怕她会遭受池鱼之殃,他扬脚将轮椅推离他与黑衣人交手的危险范围。

  黑衣人身手矫捷、出招如风,武功不弱,意湛风与他拆了百来招后,后继无力竟处于弱势。

  喀喇!一声莫名声响起,黑衣人僵滞了下,意湛风跟着踉跄倒地。

  在黑衣人手持长剑欲刺入意湛风的身体之际,桐普晴大受刺激地猛地回过神吼道:“不要——”

  许是被桐普晴突扬的清嗓吓着,黑衣人几个纵跳,转瞬间便失去了踪影。

  “意大哥!”桐普晴下意识地扑向意湛风,颤抖的伸出手轻抚他的脸庞,泪水瞬间夺眶而出。“你伤着哪儿了?你伤着哪儿了?”

  “桐桐!”意湛风呆愣的瞅着桐普晴,感觉到她温热的泪水一滴滴落在颈肩,他眼眶发热地抚着她的脸。“桐桐,你回来了……”

  许是久未开口说话,她的声音颤然微哑。“你……没事?”

  长剑落在他的腋下,根本未伤他一分一毫。

  感受到她的关切之情,意湛风惊喜扬声,紧紧将她拥住,深怕眼前的她只是幻觉。“桐桐!不要再离开我,求你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让我当你的阿哥、让我疼你、宠你、爱你……”

  当他陷入危急的那一瞬间,她出于直觉的冲破了她自身的囹圄,让她刻意远飏的灵魂、理智瞬间回到躯体。思绪一回笼,所有痛苦与伤心的回忆让桐普晴紧抿着唇,拒绝他的怀抱。“不、不要碰我!”

  她恨自己,更恨意湛风对她所做的一切。

  然而意湛风却置若罔闻地紧紧抱着她,痛楚地闭了闭眼睛,把她圈抱得更紧。“没关系,你不要我也没关系,只要你恢复健康,我别无所求。”

  感觉到他徐缓醇厚的嗓音在她耳畔回响着,桐普晴娇小的身子猛地一僵,继而抗拒挣扎。“我不要你、不要你!”

  “好!全依你……”经历这一番苦难,和误以为她离开人间的种种,让意湛风真正识得真爱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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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2-9 15:26 | 只看该作者 IP:浙江省台州市
见他如此低声下气,桐普晴心中一软,泪水无声息地纷落滑下。

  她脸色哀苦,有几分赌气地嚷道:“我不会原谅你、不会原谅你!”

  “好,你无须原谅我……这一辈子都别原谅我……”他喃着,情难自己地吻上她的唇。“让我可以永远留在你心底……”他的吻不似初次吻她般的蜻蜓点水,压抑许久的情感一反温文性情,霸气又温柔地攫取她的甜美,占据她的呼吸。

  灼热气息交融,桐普晴被他吻得浑身发热,想推开他却因身体过度虚弱而使不出气力,只能任他强取豪夺。

  好半晌,在彼此气息仍未定之时,桐普晴一脸深思地问:“意大哥,你真的要当我的阿哥吗?”

  意湛风怔怔地瞅着她,语气有些忐忑。“你问这是什么傻问题?”

  “才不是傻问题!”用力汲取他身上沉稳的气息,桐普晴拉回理智,捂住自己的唇不给吻。“我改变主意,不让你当我的阿哥。”

  她闭起眼睛,回想过往的一切,已经决定不会如此轻易原谅意湛风。

  “桐桐,你听我说……”因为她这一句话,向来沉稳的意湛风慌了,更失去往日的不愠不火,心急如焚地追着可人的姑娘跑。

  而在远处,一道墨色身影蹑手蹑脚、小心翼翼地避开他们的视线,终于隐忍不住地暴出低咒。“呜……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子孙不孝,腰好痛……真的老了,呜……”

  当一对爱侣上演着一个忙着抛开隔阂、解释误会;一个拚命拒绝,抵死不让靠近的无聊戏码时,另一头,为了爱孙搏命演出的老人正单手撑着腰,呜咽地直想找庄里的美婢替他揉揉闪到的腰。

  怎么人家娶孙媳妇那么简单,而他想替孙儿追回媳妇儿,抱个曾孙子,享享天伦之乐还真难哩!

  唉!不过挺好的,至少意、桐两家的百年恩怨在这一代画下句点。

  呵!是圆满大结局哩!

  好多年之后

  晴朗的天空万里无云,日光透过竹林筛落了满地的树影,竹林中有着热络的交谈与孩童嬉闹其间。

  “娘!善善肚子饿饿。”扯着娘亲的袖口,将满三岁的厉继善稚气的开口。

  苗千月拿起手绢温柔擦去儿子额上的汗水,柔声地道:“好,待意叔叔和爹爹替咱们备好膳食,就可以吃饭喽!”

  她话一落下,名唤巫澐岚的小姑娘瞪大着眸嚷道:“呀!澐澐不吃意叔叔准备的笋笋大餐。”

  桐普晴闻言,忍不住扯开灿笑。“澐澐,这里放眼望去尽是一大片竹林,最多的就是竹笋呐!”

  “不用担心,我叫我阿爹去捉山鸡、野猪。”刚满六岁的允靖高举着小手叫。

  “竹林里没有野猪。”

  “那怎么办?”

  “找我、找我,老老太公带你们荡秋千去。”意老太公突然冒出的亢奋语调,轻举地瓜分了孩子们的注意力。

  “好呀!荡秋千、荡秋千!”一见到老人,一群孩子开心地嚷着、叫着,热情直逼灿阳,一下子就忘了方才嚷着不吃笋子的烦恼。

  意老太公乐得眉开眼笑,左、右手各抱一个,身后还背了一个,跟着起哄。“好呀!荡秋千、荡秋千。”

  “老太公你行吗?别又闪到腰了。”桐普晴半忧心、半调侃地问。

  老脸一臊,意老太公朝她扮了个鬼脸。“哎呀!你这个小不点,等你嫁过门我一定好好修理你。”

  “我也还不打算嫁,老太公最好活过百岁,才打得到我。”回他一个大鬼脸,桐普晴同老人家斗着嘴。

  似是很享受与桐普晴斗嘴的时光,意老太公这回可骄傲了。“哼!别以为臭小子宠你,你就可以欺负我,哼!我现在……有三个小毛头,懒得理睬你!”

  意老太公说完话,很是得意地带着小毛头往他的院落走去。

  看他们身形渐行渐远,苗千月这才拧起眉问:“桐桐,都过这么多年了,你还真的不打算嫁人呀!”

  在桐普晴恢复健康后,意湛风发了几张帖子邀请她的好姐妹来写意山庄一聚。

  意湛风这张帖子,可是花了三年才凑齐被称为“边域之花”的雪蝶儿、洛翩翩、苗千月及桐普晴,这四个结拜姐妹。

  这些年来,雪蝶儿与夫婿巫循跟着名闻遐迩的啸夜鬼船在海上游历。

  洛翩翩与夫婿允萨长居女真,天天追鹰、打猎,逍遥自在,压根不像与允萨成亲多年。

  苗千月为厉炎生了个儿子后,一家三口仍过着闯荡江湖、行侠仗义的日子。

  四人之中,唯有桐普晴这可人的俏娘子尚未许人。

  唔……若真要严格来说,桐普晴早已名花有主了,只是佳人迟迟未点头,婚事也就这么耽搁下去了。

  洛翩翩语不惊人死不休地开口。“是呀!你都跟阿风窝在竹林这么久了,不给人家一个名分,实在说不过去呀!”

  “什么话嘛!我可是帮他做了不少竹箫出售,我做的箫,支支受欢迎,可没白吃白喝。”桐普晴努了努唇,娇俏的脸庞有些不甘心。

  不知道的人说不定还以为她对意湛风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哩!

  “就是、就是,你可别拿乔拿过头了,到时变老姑娘,没人要你怎么办?”

  雪蝶儿话一落,逗得大伙哄堂大笑。

  桐普晴眯起眸,对她们一鼻孔出气的态度产生了极度的怀疑。

  “你们是怎么了,胳臂尽往外弯?难不成意大哥拿什么贿赂你们?”

  三个女子极具默契地相视一笑,异口同声地说:“就笋子汤喽!”

  桐普晴气呼呼地瞪大着眸,插着腰大嚷:“哦!你们因为笋子汤,竟然就把我出卖了!”

  “没办法,谁让阿风的笋子汤有养颜美容的功效,喝了可是会更加白嫩美丽,还可以保持身段窈窕。”

  “谁说的?谁说的?你们被骗了!”

  “别拖拖拉拉的,那你是嫁不嫁呢?”

  “就是、就是,如果亲事不办,我可是要带我们澐儿到灵珠岛找朋友去喽!”

  “唉呀!你们好烦啦!”桐普晴捂耳尖叫,吓得竹林里的小雀鸟扑扑扑飞走。

  唉!大家说说咩!这桐普晴是不是该嫁呢?※注一:苗族以木鼓为祖先的神位,所以祭鼓即为祭祖;“略崩”汉意为“子孙鼓”,其目的是透过祭鼓追念祖先,祈求他们保佑子孙繁荣昌盛、五谷丰收、六畜兴旺。

  编注:

  ◆欲知雪蝶儿与巫循的爱情故事,请见花裙子531《缚情咒》之一——“无毒不娘子”。

  ◆欲知洛翩翩与允萨的爱情故事,请见花裙子540《缚情咒》之二——“娶我有福了”。

  ◆欲知苗千月与厉炎的爱情故事,请见花裙子560《缚情咒》之三——“赎爱小妾”。

  ◆欲看桐桐和风风在写意山庄相处的点滴番外篇——“谁的箫比较值钱?”请至季洁的浪漫地图哦!

  ◆敬请期待季洁最新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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