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岩论坛

 找回密码
 立即注册

QQ登录

只需一步,快速开始

快捷登录

搜索

编辑推荐

查看: 6070|回复: 30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专宠俏新娘

[复制链接]
跳转到指定楼层
1
发表于 2007-12-9 15:08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IP:浙江省台州市
芦笙——千百年来,忠实地伴随着苗族人,不但成为一代传一代的生命传承物,也代表着苗族人不朽的民族象征。

  芦笙除了被苗族祖先拿来当长途跋涉时传递讯息的乐器外,更是每年秋收后,寨民聚在一起,吹芦笙、跳芦笙舞,热烈庆贺丰收的传统。

  而在雪岭山脉东北边缘的努拉苗寨里,桐家更是制作芦笙的个中翘楚。

  教人啧啧称奇的是,擅长制作芦笙的桐家与江湖上专门谱曲的意家,共同钻研出一曲名为“情笙意动”的乐谱。

  传闻此乐谱具有疗伤治内力的功效,只要听闻金芦笙吹奏出的“情笙意动”,即便是伤重将死之人,也如遇神医华佗般,可觅得一线生机。

  除此治伤神效外,甚至传闻此乐曲还可乱人心智、杀人于无形。

  当时江湖上盛传,再过一些年头,便是意、桐两家以“情笙意动”乐谱一统江湖之时。

  可是,在这充满神话色彩的传闻,如野火般在江湖上蔓延开时,桐、意两家却因为桐家以“情笙意动”乐谱杀人事件,引起一场江湖浩劫,因而走向分歧之路。

  自此,让武林中人趋之若鹜的金芦笙与“情笙意动”乐谱因为两家决裂而消失在江湖上。

  百年来,两家由世交变成仇家,而充满蛊惑、邪术的努拉苗寨,更成为江湖上藏匿邪魔妖道的罪恶渊薮……
分享到:  QQ好友和群QQ好友和群 QQ空间QQ空间 腾讯微博腾讯微博 腾讯朋友腾讯朋友
收藏收藏 支持支持 反对反对
2
 楼主| 发表于 2007-12-9 15:09 | 只看该作者 IP:浙江省台州市
“跳月祭”是“努拉苗寨”最重要的节日。

  是循着苗族古老的传说,让青年男女在“跳月”中,相互寻找心上人,倾吐爱慕之情的活动。

  这一日,努拉苗寨的姑娘全都精心打扮,穿上绣制精美的苗装,正准备到广场唱歌、跳舞。

  感觉到吊脚楼外热络的气氛,桐普晴在百褶裙外套上精心绣制的花条裙后,赶紧将银簪、银桐花插上发髻,最后将两朵银花夹在耳鬓、戴上银耳环。

  看着自己在铜镜里的模样,桐普晴忍不住咯咯笑出声。

  她的身形本来就比较娇小,在满身精美繁密的银饰妆点下,有种几乎要被压垮的错觉。

  俏皮地对着铜镜里的自己扮了个鬼脸后,桐普晴赶紧到屋内神龛那儿同祖先爷爷说话。

  “祖先爷爷,今儿个是‘跳月祭’,请保佑‘笙磬同音、娲笙定情’。”

  桐普晴诚心地对着供奉在一旁的金芦笙深深一拜,接着拿起粗细各一的“略崩”敲了声鼓后,才转身离开。(注一)

  “笙磬同音、娲笙定情”广意为祝贺友朋融洽、夫妻和谐。

  自她懂事学会做芦笙开始,只要一到“跳月祭”,爹爹教她在祖先爷爷面前说出祈语的仪式,已不自觉成了她的习惯。

  方放下“略崩”,身后便传来焦急的嗓音。“桐桐!我的芦笙、芦笙摆哪了?”

  桐普晴的堂哥桐安阳是个纯厚拙朴的苗族男子,不仅能端起冲天而矗的巨型芦笙,而且可以边吹边跳,是努拉苗寨里一等一的吹芦笙高手。

  “我不是才见你把它搁在堂屋前的回廊外边吗?”嗔了堂哥一眼,桐普晴没好气地开口。

  经堂妹这一提醒,桐安阳干笑了两声,赶紧走到回廊,拿起心爱的芦笙,准备与寨里的好友,一同到广场集合。

  两人一起走下木楼,桐安阳看着堂妹清灵可爱的模样,忍不住说道:“希望咱们桐桐今年也可以找到意中人。”

  “大哥才要顾好你自己呢!”脚步一下木楼,桐普晴扬起一抹甜美笑靥,唇边悬荡着酒窝,笑容直逼灿阳。

  桐安阳爱怜地抚了抚妹妹圆润的鹅蛋脸,语重心长地开口说道:“大哥要先看到桐桐找到个可靠的好男子,才会放心!”

  在桐普晴十五岁那一年,芦笙手艺最高超的她,被选定成为家传金芦笙的传人。

  桐老爹将制芦笙手艺传授给女儿后,几乎已不过问制芦笙大大小小事务,一切都交由桐普晴掌权。

  这些年来,桐安阳虽只能辅助堂妹处理琐事,但他还是对这个双手灵巧、制芦笙手艺高超的堂妹心服口服、宠爱有加。

  “大哥啰啰唆唆,比阿娘还烦人呐!”她受不了地捂起耳,摆明了不听堂兄的叨念。

  没好气地点了点她娇俏的小鼻头,桐安阳包容地笑了笑。“算了,不闹你,快去找你的好姐妹吧!”

  她爽朗地直颔首。“我找蝶儿和千月跳舞,你快回广场,要不少了芦笙伴奏,我们怎么跳舞?”

  “知道、知道!这不用你提醒。”

  桐安阳微笑看着堂妹,她额前那排皆以银炼相连的银吊穗在朝阳下闪闪发亮的美丽模样,他心里好是骄傲。

  咯咯笑出声,桐普晴朝他挥挥手道:“广场上见喽!”

  清脆的银铃叮当声随着她远去的身形,回荡在努拉苗寨蓊郁的山林当中。

  这一刻谁都没想到,在“跳月祭”掀开序幕的同时,被称为“边域之花”的雪蝶儿、洛翩翩、苗千月及桐普晴,也随着渐扬的芦笙乐音,走入她们未知的爱情风暴当中。

  在广场上,芦笙不离口,曲调不断的芦笙乐音及苗家姑娘嘹亮的歌声,把整个热闹的气氛烘托到顶点。

  鼓音、歌声与芦笙乐音,伴着千百银角摆晃,银铃叮当交织,奏着磅礴宏大的乐曲。

  正在广场中跳舞的苗千月一见到桐普晴娇小可爱的身影出现,连忙伸出手想把她拉进人堆里一起同乐。

  “桐桐,跳舞呐!”

  “不……等、等……让我听听声音。”桐普晴杵在原地,坚持不肯进入圆圈当中,反而闭起她那双灵动的黑眸,细细感受芦笙的乐音。

  感觉到桐普晴专注的神情,苗千月耍赖地拽着她的手嚷着。“臭桐桐,不陪我。”

  今年雪蝶儿有她的阿循哥作伴,与雪蝶儿情同姐妹的她们,在这热络当中更显形单影只。

  她好脾气地甜笑,轻声地安抚道:“好!千月乖乖,再等我一会儿。”

  虽然制作完成一支芦笙后,她都会测音与听音,但遇上这个大节庆,她还是忍不住地会再仔细听一回,确认芦笙的音调是否准确。

  “不等、不等,今儿个咱们只能唱歌、跳舞!”

  桐普晴出生在努拉苗寨里制作芦笙的世家,年纪轻轻便成为寨内一等一的制作高手,不管是盈尺长短的小芦笙,或者高逾三、四米的大芦笙,全都难不倒她。

  努拉苗寨里的芦笙全是出自她严格的眼光及灵巧的双手。

  她知道桐普晴以多年制作芦笙的经验,已训练出一双敏锐的耳朵,单以听音便能很快判断音调是否准确。

  但,芦笙已瓜分、占去桐普晴生活的大部分,就如同她醉心研蛊而忘了身旁的人事物,让人误以为她清冷孤傲……

  所以,在这样的热闹节日,她们都需要放开胸怀去感受!

  苗千月可不允许桐普晴再为芦笙分心,拽着她的手,柔声抗议。

  “噢!原来千月这么霸气,我要偷偷跟千月的阿哥说。”桐普晴微侧着小脑袋,天真地道。

  苗千月洁白的俏脸一臊,嗔了她一眼。“这儿才没我的阿哥呢!”

  “说不准今儿个千月就和蝶儿一样,寻到自己的阿哥喽!”她憨憨地甜笑,微扬的嘴角旁悬着两个可爱的酒窝。

  眼底落入她那可爱的模样,苗千月根本不忍苛责。

  谁知道桐普晴得寸进尺地点了点苗千月雪白的脸颊,打趣地说:“千月害羞的模样跟月神一样美丽。”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3
 楼主| 发表于 2007-12-9 15:09 | 只看该作者 IP:浙江省台州市
直到这会儿,苗千月才发现,桐普晴眼底藏着一抹促狭的光芒。“噢!臭桐桐,你笑话我!”

  “千月本来就是寨里最美丽的姑娘,不是吗?”她瞪大了眼儿,说话的神情看来真诚至极。

  “我瞧你这张嘴今儿个是沾了蜜,罚你找个好阿哥跳舞,同阿哥说甜死人的情话。”苗千月嗔怒地抓着桐普晴覆着薄茧的小手,拉着她往广场中走。

  “呜……不要!”她嘟起红唇,抵在好姐妹耳旁耳语道:“千月你别为难我,这儿没我喜爱的阿哥……”

  她是喜欢热闹的,但真要找个阿哥跳舞,那感觉忒是别扭。

  “有的、有的。”苗千月不容她逃脱,直接带她进广场,加入跃动的圆圈当中。

  “唉呀!为什么我不能同千月、同蝶儿跳舞?”

  桐普晴的抗议被音色圆润、曲调欢乐活泼的芦笙声盖过,原本别扭的感觉却因为悠扬曲调不断的热络气氛,渐渐消退。

  在时而激昂时而悠扬的芦笙乐音当中,她们笑着、唱着、跳着,直到暮色渐暗,广场中央点起了熊熊的篝火,热力依旧不退。

  入夜之后,村寨里家家户户在吊脚楼前设宴酬宾,十几米的长的桌上摆着独特风味的糯米饭、煮南瓜、腌鱼、腊肉、香肠和糯米酒。

  众人或坐或立,就着熊熊篝火饮酒作乐。

  跳累的两人择了处幽静的树下,就着月光饮酒、谈天。

  “哇!我又累、又饿、又渴!”

  率性地咬了口腊肉,再大口喝了口糯米酒,桐普晴伸直绑着绣花绑腿的玉腿,发出满足的叹息。

  苗千月瞅着她没好气地取笑道:“哪个姑娘家像你一样,吃得这么率性、豪迈?”

  自从认识桐普晴以来,她就是这模样——性情纯真,举手投足间尽是男子的豪迈……唯一纤细的心思,怕只是用在芦笙上吧!

  她翻了白眼,极不认同地开口:“我都说又累、又饿、又渴了嘛,哪还能像你一样,文文雅雅、秀秀气气地‘善待’眼前的美酒佳肴。”

  “是、是我不对!我再去拿些好吃的过来,这总成了吧!”莫可奈何地漾了抹淡笑,苗千月起身往吊脚楼前摆宴的方向而去。

  清亮的娇声扬起,桐普晴像个小姑娘似地圈抱住好友地嚷着。“千月是全苗寨最、最美的仙子,不像蝶儿,自个儿跟她的阿哥在月下谈情说爱。”

  “你喝醉了,再闹,我就把你这个小酒鬼丢回去给你家阿爹修理你!”

  在几个姐妹里,就桐普晴的性子像个小姑娘,爱笑、爱闹,喜怒哀乐一迳落在脸上,真要看透她的心思并不难。

  “呵!不用了,阿爹来寻我了,我先回家去。”倏地站起身,桐普晴朝她扮了个鬼脸,灿烂且俏皮地开口。

  苗千月被她逗笑了。“真好,桐老爹有千里耳,听到我的苦恼了。”

  她皱了皱鼻子,不以为意地咯咯笑出声。“是了、是了,明儿个再找你玩。”

  语落,也不管苗千月在她身后说了什么,她赶紧迎向脸色颇为凝重的父亲。

  “阿爹,发生什么事了?”

  “金芦笙……被偷了!”

  紧张的情绪不自觉显现在紧握的小手中,桐普晴的语气有些难以置信。“不可能,我出门前还在神龛前同祖先爷爷说话。”

  桐老爹蹙眉叹道:“桐桐,事关重大,阿爹有事得同你说。”

  虽然桐普晴身为桐家的金芦笙传人,传承了制芦笙的好手艺,但关于那一段由金芦笙牵扯出的江湖恩怨,他却刻意隐瞒,没让女儿知晓。

  头一次感觉到父亲内心的沉重,桐普晴不解地轻蹙眉头,快步跟上父亲的脚步,不解地问:“阿爹……你要上哪去?”

  寨边高耸入天的树林遮掩了星月,踽行在暗夜的林中,芦笙乐音渐行渐远,加深了夜林里诡谲的气息。

  当月光轻轻洒落在桐老爹的身上,带出了桐老爹身上晦暗的气息时,桐普晴心里的不安更深了。

  过了好半晌,桐老爹才开口说道:“对方终于……找上门了。”

  桐普晴怔了怔,侧着首问:“对方?谁?”

  “来,坐下,阿爹说个故事给你听。”拉着女儿坐在林中倾倒的枯木上,桐老爹沉声地开口。

  桐普晴依言坐下,原本平静的神情,随着桐老爹娓娓道出意、桐两家的百年恩怨后,不禁蒙上错愕。

  她从不知家传的金芦笙也有这一段渊源。

  更讶异于百年来意、桐两家的恩怨,竟就这么放任着彼此误会下去?

  “难道祖先爷爷们没想过要解开两家的误会?”桐普晴说出了心里的想法,可爱的脸庞尽是不解。

  沉沉地拧眉,桐老爹好半晌才语重心长地启唇道:“当然有,但之间实在有太多阴错阳差,最后的结果是一代接一代,误会愈积愈深,最后演变至如斯地步。”

  “那阿爹的意思是……金芦笙是被意家给偷走的?”

  她的话让桐老爹沉思了片刻,桐老爹长长叹息了一声才道:“这些只是阿爹的猜测,喏!在神龛附近,找到了这个。”

  将手中那一片碧绿的竹叶递给女儿,桐老爹仰望着圆润的月儿,忧心忡忡地苦叹了数声。

  自从祖先们隐居在努拉苗寨后,便再也没离开过苗寨,意家后人的出现,怕是会再挑起一场纷争。

  “竹叶?”桐普晴接过桐老爹手上的竹叶,她微偏着头,表情看来非常疑惑。“这竹叶有什么异样吗?”

  “意家百年来一直住在苏州城西的写意山庄……而竹叶一直是意家惯用的武器。”

  她思忖着,心里却不断冒出疑问。“世代既已交恶,为何隔了这么多年才出现?甚至千里迢迢来到苗寨偷走金芦笙?目的是什么?”

  “这之间的确是有古怪,所以阿爹打算走一趟写意山庄,再探探金芦笙的下落。”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4
 楼主| 发表于 2007-12-9 15:10 | 只看该作者 IP:浙江省台州市
两家的恩怨一直是桐家的遗憾,假若能打开彼此的心结,他也算了却一件心事。

  “不!阿爹,让桐桐去寻意家的后人。”倏地脑中闪过一抹念头,桐普晴不假思索地开口。

  桐老爹的年事已高,身为金芦笙传人的她有责任与义务寻回金芦笙,并解开两家的误会。

  “桐桐,这事马虎不得,云南与苏州相距甚远,阿爹怎么会放心让你一个人上路?”下颚绷着僵冷的线条,桐老爹无法放任爱女做如此鲁莽的决定。

  虽然桐普晴继承了一身好手艺,但在桐家长辈的心里,她仍旧是大家捧在掌心呵护的小小姑娘。

  再者,他们对意家传人的了解不深,他如何能放心让涉世未深的爱女,单独与意家传人斡旋?

  “阿爹,我知道你会担心、忧虑,但桐桐长大了,已经懂得保护自己了。”

  相较于阿爹的忧心,桐普晴心里倒是坦率,既然她已继承了金芦笙,自该秉持着桐家精神,为桐家尽一分力。

  若能藉这次寻金芦笙之事化解两家的仇恨,又何尝不是件好事呢?

  伸手抚了抚女儿娇嫩的粉颊,桐老爹露出欣慰的笑容。“阿爹知道你本来就不比男子差,但江湖上人心险恶……”

  “阿爹,桐桐决定了!”她小脑袋瓜用力一点,轻抿着唇,圆滚滚的亮眸尽是执着地打断桐老爹忧心的语句。

  当桐老爹眼底映入女儿慧黠坚定的眸光,噤了声却忍不住想发笑。

  这小丫头从小到大都没变,每当她打定了主意后,总是这般倔强的模样……

  “阿爹,上路前我会跟千月多要些蛊粉放在身上,最近千月又研究出好多乱七八糟的蛊毒,一定是可以保护我的。唔……又或者……”

  深怕阿爹不允许,桐普晴一边心虚地叨念着,一边用黑溜溜的双眸偷偷打量着阿爹脸上的神情。她的轻功挺好,但心里却懊悔自己没拨出些时间再多练些拳脚功夫,没多花些心思在研蛊之上。

  唉!头痛!让芦笙占去她大半心思,她这才变成了努拉苗寨里唯一不会施蛊的姑娘,要说服阿爹让她独自上路还真难。

  桐老爹酌量沉思好半晌才开口道:“你让阿爹再想想。”

  瞧着阿爹专注的神情,桐普晴转了转黑溜溜的澈眸,怕他就这么杵在原地想一整夜。

  思绪转了转,她伸出双臂揽住阿爹的腰,突地道:“今儿个跳舞跳得好累,阿爹背我回家!”

  桐老爹回过身,轻拧她的鼻头取笑道:“这么大的人了,羞是不羞。”话虽这么说,他还是压低身子,准备背女儿回家。

  感觉到阿爹那溢于言表的宠溺心思,桐普晴感动地开口:“长辈们都把桐桐当桐家的心肝肉,就如同桐桐对祖先爷爷的金芦笙有着相同的情感……阿爹,你就让桐桐去寻金芦笙吧!”

  愕然地瞅着女儿,桐老爹喉间微紧,登时说不出话来。

  现下虽未表态,但他知道,就算他不点头,这小丫头一打定了主意,怕是没多久便会离开苗寨的……

  原来不知不觉中,他们捧在手心的小小姑娘长大了!

  在桐普晴决定离开苗寨后,苗千月忧心忡忡地塞了一堆蛊粉让她带着,而桐老爹则命桐安阳护送堂妹至江南。

  怎料,出发前一晚,桐安阳竟染了风寒,病得下不了床,这似乎是老天爷冥冥之中的安排,桐普晴只得只身出发至江南。

  由云南至江南这一段路,她听闻了不少江湖人士对意家传人的说法。

  江湖上传说,人称“怡然公子”的意湛风随身带着把九节箫,音飘渺、形飘然,武功高强、身手不凡。

  更有人以“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妇”来比喻他动人的箫声。

  再者,意湛风擅谱曲、编律,精通文字谱、减字谱、宫商字谱、二四谱等不同的乐器搭配相应的乐谱,信手拈来便可成一曲。

  许多达官贵人为求他谱曲,曾捧着黄金上门,却铩羽而归。

  他行事低调、行踪飘忽,就算进入写意山庄,也不一定能见着他本人……

  太多、太多关于意湛风的传闻,让桐普晴未见其人,却已约略了解此人的行事风格。

  平静地走了个把月,桐普晴终于来到苏州城东南的周庄。

  一进入周庄,桐普晴不由得怔愣在原地。

  溪水潺潺流过小桥、人家,依水而立的建筑错落有致地伴着岸边绿影婆娑的垂柳,给人一种淳朴、恬淡、宁静的感觉。

  她生在苗寨、长在苗寨,当眼前落入这不同苗寨风情的江南水乡风光时,她的心里不由得多了股骚动。

  原来苗寨外的天空这么美、这么广,眼前美好的一切根本不像阿爹所说的那般不堪。

  思绪随着脚步落在青石桥上,她正打算好好欣赏眼前风光时,一股冷风由身旁掠过。

  “交出金芦笙!”

  一声猛喝让桐普晴愕然地回眸,还未将绿柳随风飘拂的情景揽入眸底,下一瞬便感到手腕猛地被攫住,还泛着痛意。

  “放手!”她伸直未受缚的另一臂,扯破藏在袖囊里的蛊粉,甩袖朝突袭者撒去。

  倏地,黄褐色的粉末随风漫天飞扬,另一声警语由后方响起。“二爷小心!听说苗家姑娘擅使蛊!”

  感觉到声音源自身后,桐普晴心一凛,这才发现熙来攘往的人群已散,自己则在不知不觉中被数十名黑衣男子围堵在桥上。

  糟糕!这下该如何是好?桐普晴晶灿的眼眸快速掠过四周,若有所思地轻蹙起眉心。

  蛊粉替她解决了几名黑衣人,但这石桥横卧在窄直的河道上,小船由桥腹下轻摇而过,若要突破重围,怕是难如登天!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5
 楼主| 发表于 2007-12-9 15:10 | 只看该作者 IP:浙江省台州市
带头男子脸色凝重地看着同伴痛不欲生的模样,遂低声喝道:“妖女,竟然使出毒招!交出解药!”

  妖女?桐普晴怔了怔,刹时明白,离开苗寨前,她并未换下具有浓厚民族色彩的衣服。

  现下她穿的是寨里常做的装扮——绣有古老传说、图腾崇拜的绣花上衣,下着麻布百褶裙,匀称的小腿上则打着绣花绑腿,额前有串精致的流苏银铃叮当……这身浓厚的苗族色彩服装,一看便可瞧出她来自何方。

  而江湖人士一向视苗寨为藏妖匿祸之处,眼前的黑衣人自然把她归为邪魔歪道。

  不过这样让人误会也挺好,至少对她心生畏惧,她也少些威胁。

  “那大爷究竟是要解药还是要金芦笙?”桐普晴迎向对方凶神恶煞的模样,一脸无辜地出声反问。

  “你——”瞧着她可人的模样,持刀的汉子怔了怔,竟有一瞬间恍神,若不说,谁会瞧得出眼前这甜美的皮相下有如何歹毒的心思。

  气定神闲地打量着持刀汉子发怔的神情,桐普晴已约略掌握对方的想法。

  定了定思绪,她笑靥如阳地道:“别你呀我的,大爷若没事就行个方便,我可没那闲工夫陪大爷磨蹭。”

  分神打量了被蛊粉蚀肤入骨的同伴,持刀汉子窘红了张黑脸,抽动着眉吼道:“该死!解药、金芦笙全都给我交出来!”

  “可惜你要的我一样也没有。”桐普晴有些无奈地耸肩,说话的同时灵动的思绪则酌量着脱身的路径。

  当眸底映入那一艘艘穿桥而过的小船时,她唇角瞬间勾起一抹若有所思的微笑。

  忽略小姑娘眸底一闪而过的笑容,持刀汉子愤怒地嚷着:“小妖女!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话一落,包围在身旁的黑衣人已蠢蠢欲动,准备拿下这让人心生畏惧的苗家姑娘。

  “谁让你们吓我!”知道无法再与对方虚与委蛇下去,桐普晴巧笑倩兮地朝他们扮了个鬼脸后,俐落地跃上石桥。

  没料到她会有此举动,在场黑衣人均不由得一愣。

  桐普晴看准了一艘艘穿桥而过的小船,身形俐落地跃下,藉船铺路,眨眼瞬间,已跃至丈远。

  “可恶!”持刀汉子见状神情一僵,不假思索地使出银镖暗器。“老子这下就取了你的命,看你还能不能飞天遁地。”

  显然这持刀汉子也不是省油的灯,掌劲一发,手中银镖凌厉地朝桐普晴的后颈疾射而去。

  唰啪一声,银镖不偏不倚嵌射入桐普晴的纤肩,若再偏个半寸,伤及颈脉,她这条小命铁定难保。

  桐普晴吃痛地顿住身影,凝眸瞥向身后那施展轻功朝她张狂而至的身影,她蹙眉咒道:“卑鄙!”

  “哈哈哈!同你这擅施妖法的苗家妖女还讲什么江湖道义,今儿个我张老二就生擒你这个苗家妖女!”

  一个起落,持刀汉子扬起狡诈的微笑,直挺挺地矗在船尾。“我瞧你还能往哪逃?”

  两人之间仅半船之距,桐普晴心一凛,大感不妙。

  “乖乖束手就擒,本爷定赏你个痛快!”嘿嘿笑了两声,持刀汉子耍动手中大刀狂笑着。

  他话一落,摇船的船夫见状连忙哀声求道:“姑娘、大侠,咱家船小,要杀要打也劳驾二位上岸头去,空间也宽敞些呐!”

  呸!他走啥好狗运,偏招了个天外飞来的无妄之灾。

  瞧这原本狭隘的河道现下只剩他与自家小船孤零零地在河中摆荡,对方凶神恶煞地伤了个姑娘,说不准在那刀光剑影下,他也会送了条命。

  “啰唆!你只管摇你的船。”丢了锭银子堵住船夫的叨絮,这持刀汉子瞅着脸色发白的小姑娘软声道:“小妖女,大爷再跟你说一回,只要交出金芦笙,什么都好商量。”

  深吸了口气拔掉嵌入骨肉的银镖,桐普晴紧抿着唇移动着步伐,气呼呼地嚷着。“没有、没有!你教人给诓了,金芦笙根本不在我身上。”

  吼出胸口的郁气,她低垂螓首,感觉额前缀饰的银光随着她的动作,透过河面反射入眼底,刺眼得紧。

  轻闭上眼的瞬间,头昏目眩袭来,几乎让她虚软得站不住脚。

  她是喜欢这儿如诗如画的景色,但若就这么在这里栽了跟斗、丢了小命,她定是不会甘心的。

  “想走?门都没有!”持刀汉子瞧她不肯合作的倔强模样,一个箭步向前,伸长臂欲拽住她——

  倏地,在那电光石火间,一枚竹叶倏地凌厉划过持刀汉子的手臂,划出一道似被利刃所伤的细口子。

  缩回手还来不及喊痛,一股浑厚圆润的凄恻箫音取代了周边沉谧的气息。

  “怡、怡然公子!”

  随着持刀汉子惊愕的嗓音逸出,失血过多的桐普晴思绪朦胧地抬起眸,只见一艘小船伴着近乎悲伤的萧音徐缓迎面而来。

  怡然公子?是她要寻的男子吗?

  桐普晴用手压着不断出血的伤口,努力睁大着眸,任男子立在船首的修长身影攫住她的视线。

  在那思绪朦朦当中,他的衣袂随风飘摇,落在腰后的黑发在风里摆荡,他那悠然的身影处在波光粼粼,绿影婆娑的水巷当中,幽静地好似浮光掠影。

  她还来不及惊叹,突地耳畔萧音骤止,紧接着是几声惊惧的惨叫伴着扑通落水的声音撞入耳里。

  桐普晴强打起精神,只见方才的黑衣人一个个中了邪似地落了水,连紧追在她身后的持刀汉子也失去了踪影。

  她诧异的眸光方落在吹箫男子身上,只见男子手中笔直的洞箫疾翻,双唇轻抵箫口、长指落在管身的音孔之上,瞬间那低沉浑厚的箫音,便再一次回荡在静谧的空气里。

  即便他的神情是从容不迫的,但由现下状况瞧来,他只是身手俐落地让人探不清他究竟几时出手……

  “你到底是谁?”桐普晴探问的眸光落在他专注的神情之上、耳畔回荡着余音袅袅、不绝如缕的箫声,心头竟不由得涌上一股莫之能解的情绪。

  沉绵悠长的箫声触动了心弦,连思绪、身心都犹如轻烟,飘然如絮。

  箫离口,男子略顿,目光深幽地瞅着她,却始终不发一语。

  “你是……哑巴吗?”额前沁出薄汗,她努了努嘴,神情有些惋惜、有些……恍惚。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6
 楼主| 发表于 2007-12-9 15:10 | 只看该作者 IP:浙江省台州市
迎向姑娘惨白得吓人的脸庞,意湛风两道黑浓的剑眉挑了挑,心头暗暗一惊,原来,她就是桐家的金芦笙传人。

  有趣!唇角若有似无地勾起一丝玩味儿的笑。

  就在此时,湖水轻晃,徐行的两船,在两人视线将错开的那一刹那,船身突地摆动了一下。

  而桐普晴晃然欲坠的身形一个不稳,竟就这么跟着往前倾坠。

  心猛地一紧,她还来不及尖叫出声,便觉腰间一个紧窒,下一瞬她便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眼底映入男子俊雅的面容,桐普晴眨了眨眸,惊愕地说不出话。

  他的神情俊儒、神态悠然,深邃黑眸里蕴藏的光芒深幽得看不出任何情绪。

  “你受了伤,休息一下吧!”男子粉色薄唇朝她轻哄,气贯长指,在她的颈肩处起落瞬间,已为她的伤口止了血。

  简单的一句话伴着他身上浑然天成的优雅举止与沉稳内敛的气质,无形中给人值得信赖的感觉。

  桐普晴晕眩得紧,轻蹙起眉,只能傻傻地枕在那温暖的胸膛咕哝了句:“你会害我吗?”

  小船无声息地在水道中前进,她模模糊糊中瞧见一棵棵翠色杨柳伫立于青砖房旁,河岸的人家都探出头来瞧他们了……

  男子没搭腔,但眼底幽寂的眸光似对着她绽出笑意。

  头好晕、好想睡唷!桐普晴双手无力地拽着男子的衣襟,两排睫羽已轻轻覆住她黠灿的黑眸。

  思绪昏昏沉沉之间,那沉缓落寞的箫声绵绵再起,伴着船儿向前划开的波纹水声当中,她心底跟着激荡起异样的涟漪……

  郁郁葱葱的竹林似绵延无止尽的绿海,随风一波波舞着晃荡的绿意。

  依山势穿流而下的小溪倒映着绿意,连落在水面上的,亦是形似剑的竹叶。

  眼前迷蒙着一片绿意的竹林在音色淳厚的怅然箫音穿透下,透着股淡泊而安定的气息。

  待箫音止,一名身穿绿衣的女婢来到他身后,福了福身道:“大公子,姑娘身上的伤已经处理好了。”

  意湛风微颔首,眼角扫过女婢手中捧着染血的绣花上衣,他深幽的瞳底倏地荡过一抹深沉的情绪。

  “姑娘肩上的伤口颇深,还睡着,晚些奴婢会把煎好的药给端来。”

  如同主子几不见情绪的冷峻反应,女婢话不多,仅如实平叙主子带回的姑娘的状况。

  俊目微敛,意湛风沉吟了片刻才启唇道:“顺道再吩咐厨房弄些简单的食膳过来。”

  “奴婢知道。”

  女婢福了福便退下,意湛风收了箫,遂趋步进入绿竹苑。

  绿竹苑位在写意山庄最偏静之处,小巧简单,一厅一卧简单朴实,两室之间仅以一个及地的竹帘,为这一方天地做了区隔。

  此处向来是他写曲、静修之处,没他的命令,庄内上下无人敢入竹苑叨扰。

  而此时他竟让“桐家后人”闯进他这一个被众人视为禁地的一方天地……握紧拳,意湛风将心湖受撩拨的骚动轻轻抑下,掀帘进入房内。

  他杵在原地,定定瞅着躺在榻上骨架单薄、身形娇小的身影好半晌,才五味杂陈地在榻旁的竹凳落坐。

  “好个可人的姑娘……”

  她额前墨般的发丝用一柄银花梳往后轻拢,缀在银花梳两端的银吊穗落在姑娘晶莹的秀额之上。

  两道率性的眉形不似女子的娇柔纤细,反倒为她甜美的脸庞添了几分英气。

  长指轻轻抚过姑娘细致圆润的鹅蛋脸,意湛风轻蹙起浓眉,幽黑的深眸转着,让人看不出内心情绪的波动。

  “唔……”

  在一声轻逸出的痛意落入耳底时,意湛风猛地收回神游的思绪,蓦然间发现,他似乎费太多心神在她身上。

  胸口陡地一绷,他蹙眉起身,有些恼意地拉开两人的距离。

  “你是谁?”桐普晴睁开眼,待眼底落入一抹颀长的身形时,她憨然地发出疑问。

  意湛风静默了片刻,唇角冷冷地扬了扬。“救你的人。”

  待视线焦点凝聚,眼底那一抹飘飘渺渺的身影终于清晰时,桐普晴扬起一笑!呵!真好,是救她的男子呢!

  眼前男子不似一般寻常男子束发成髻,仅是率性地将如墨般的发以一条细皮绳绑束在身后。

  儒雅的挺拔身形在湖绿长衫下,有一股温文俊美的潇洒,他比堂哥甚至所有努拉苗寨的男子更加好看哩!

  暗暗打量他的同时,桐普晴眨了眨灵眸,不自觉比较的想法让向来率真的她也忍不住脸红心跳。

  她记得当时持刀汉子唤他“怡然公子”,那……他是吗?

  一堆念头在脑中转了好几回,桐普晴傻傻地瞪着眼前那张俊美的面容开口又道:“原来你不是哑巴。”

  或许是初醒,她微扬的语调里有一丝清哑、一点欣喜,落入耳底,竟比箫声更醉人。

  意湛风心中一凛,这姑娘有些怪,醒来既不喊疼也不怕生,扬口反倒是关心起他是不是哑巴?

  思绪转回,他连忙镇定心神沉沉地冷道:“有什么事,待姑娘养好伤再说。”

  伤……桐普晴怔了怔,好半刻才意会过来,是了,那持刀男子好卑鄙,抓不着她就使阴招,害她的肩嵌了枚银镖,疼得她以为自己会把小命给丢了。

  现下想起来,拔掉肩上那枚银镖时的痛犹存,让她禁不住手摸向伤处而皱苦了一张可爱的小脸。

  “伤口还没愈合,别乱碰!”瞧着她的动作,意湛风出声提醒,语气听来颇无奈。

  经他这么一提醒,桐普晴才发现她的衣裳已被换下,现下……现下穿在身上的是她所陌生的衣服款式。

  她轻呼出声,可爱的小脸泛着晕红,一双小手将身下的锦被抓得死紧。

  虽然苗家姑娘向来热情奔放,但也不至于不受礼教所约束,假若真是眼前的男子替她换了衣裳、上了药,那……岂不羞死人了?

  “把我的衣裳还给我!”即便羞涩,她依旧勇敢地瞅着眼前的男子,柔哑的嗓已不复见。

  意湛风挑起俊眉,怔了怔,姑娘莫非将他当成偷衣贼?

  目光深幽地迎向姑娘指责的语气,感到啼笑皆非地反问:“姑娘的衣裳是补了金或是镶宝石吗?”

  “是没有……但你怎么可以、可以……”感觉到他嘲笑的语气,桐普晴词穷了。她嫩呼呼的双颊管不住地泛着更加赧人的红晕。

  迎向姑娘娇甜、可人的直率反应,意湛风微微扬起嘴角。“姑娘似乎误会什么了?”

  桐普晴窘迫的思绪未完褪去,他出其不意的反问又让她的心跳管不住地乱了节拍。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7
 楼主| 发表于 2007-12-9 15:11 | 只看该作者 IP:浙江省台州市
“衣上染了血,婢女替姑娘洗净后自然会交还给你。”他气定神闲地开口,直直迎向她的幽黑深眸有着磊落的坦荡。

  桐普晴倒也干脆,思忖地转了转黑溜溜的灵眸便豪爽道:“我瞧公子也不像是会占人便宜的伪君子,我信你!”

  她虽然涉世未深,但自从离开努拉苗寨闯荡到江南这一段日子,她也增长了不少见识。

  关于汉人说“相由心生”这句话,这一段时间她可是体验了好大一箩筐的想法哩!

  耳底落入她笃定的语气,意湛风不愠不火地开口,直勾勾瞅着姑娘的眼神尽是莞尔。“这么容易相信人,不是一件好事。”

  他从不知道,桐家的金芦笙传人竟是……如此单纯而有趣。

  相较于他复杂的心绪,桐普晴的想法就单纯多了。

  她相信人性本善,只要真心待人,必然也会得到善意的回报。

  “那公子的意思是让桐桐别相信你吗?”桐普晴挑明着问,一双慧黠的黑眸却管不住地黯了几分。

  她的话让意湛风俊美的脸上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复杂表情,半晌,他恢复了一贯的温文道:“姑娘爱怎么想便怎么想,与意某无关。”

  桐普晴诧异地掀了掀菱唇,一双灿眸瞪得又大又圆:“意……你是……怡然公子意湛风?”

  “怎么?”意湛风微勾唇,沉然的语调让人无法感受出他半点情绪。

  清亮的眸子眨啊眨的,桐普晴怎么也想不到,意、桐两家百年来的恩怨,在好几代老死不相往来的情况下,两人竟会如此轻易就有了交集。

  不过怪的是,意湛风似乎一丁点都不想知道,她为何识得他?

  一堆念头在她的脑子里转着,好半刻,她抑下心里的想法,小心翼翼地探问:“公子为什么救我?”

  原本她想,到江南之后,她或许得费些时间才混得进写意山庄,然后才能打探到金芦笙的下落,但眼下情势的发展实在跳脱她所能预期的。

  意湛风突然的出手相救,让她不得不妄自多了些揣测。

  “因为你要找的人是我。”意湛风双手负于身后,语气淡漠地说出答案。

  桐普晴诧异地望着他,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为什么你会知道……”

  “金芦笙是我偷的。”

  当他低沉的嗓清晰地传进她耳里时,桐普晴轻拧着眉,隐然觉得自己已在不自觉中掉入一个设好的陷阱当中。

  而她甚至不知道,设陷阱的猎人意欲为何?

  “只有偷走金芦笙,才能引你来江南。”

  有一瞬间,她思绪紊乱到几乎不能思考,若是要复仇,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到苗寨偷走金芦笙再引她来到此处?

  “我不懂,你把我引来江南做什么?”

  沉吟了半晌,意湛风淡淡地开口道:“据我所知,意、桐两家的恩怨至你、我这代,孰是孰非,至今已无可定论。

  我可以确定的是,意家祖先的遗训是拿回金芦笙后,将金芦笙与‘情笙意动’曲谱一并烧毁。

  但我不这么想!这百年来意家被桐家所拖累,即便先祖们在江湖上行侠仗义,却依旧被视为亦正亦邪之士。

  因此我要你学会用金芦笙奏出‘情笙意动’,好救治正派人士,直至洗清江湖对两家的误解为止。这是你们桐家欠意家、早就该偿还的。而这个结,解或不解都在于你。”

  他淡淡撂下话,意味深长的眸光肆无忌惮地落在她可爱的脸庞上,静候她的回应。

  这一瞬间,意湛风的话,让她心头蓦地涌上一种难以辨识的情绪。

  她该开心,至少意湛风与她秉持着相同的理念。

  但不知为何,她的思绪乱得让她根本没办法定下心好好想清楚,总觉得意湛风的话让她感到莫名的不安。

  发现她犹豫到几近发呆的神情,意湛风深邃的双眸,闪过一丝微乎其微的阴霾。“又或者桐姑娘依然坚持取回金芦笙,延续两家的仇恨?”

  “当然不是,只是我不懂,为什么你会相信我?”她低嚷着,语气里有难掩的疑惑。

  虽然她始终认为人性本善,但两家误会已累积了百年之久,岂是一句“信任”便可以化解?

  思及此,她两道颇具英气的秀眉不解地堆蹙在眉心,看起来似乎颇懊恼。

  而这一切似乎顺利得太过诡异?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8
 楼主| 发表于 2007-12-9 15:11 | 只看该作者 IP:浙江省台州市
从容不迫地瞅着她紧抿唇瓣、费力思索的脸庞,意湛风态度依旧温和冷淡地开口。“两家的仇恨已经逃避得够久了,再这么下去,对彼此都没好处,如果桐姑娘有心想打开这死结,就留下来学曲。”

  虽然他另有目的,但这之间的利益衡量,相信不须他多做说明,桐普晴自然可以明白。

  “留下学曲?我要花多少时间才能学会?”桐普晴努起唇,对学曲一事全然没半点把握。

  她的专长是制造芦笙,顶多在制好芦笙时试试笙音,若真要学曲、吹奏,怕是要花费不少时日吧!

  “我会把‘情笙意动’的口诀传授予你,资优者快则三个月、慢则数年,熟悉旋律后,你便可用乐音替人疗伤。”

  “这么快?”她轻蹙起眉,语气里充满了吃惊与疑惑。

  俊美面容淡浮一丝笑意,意湛风缓缓开口:“百年前中原江湖人士为夺‘情笙意动’曲谱,引起一场争夺血战,这不是没有原因的;而你是金芦笙的传人,该是最能知晓如何让金芦笙与曲谱配合至天衣无缝的境界。”

  所以……他的意思是看好她的能力吗?思绪还没想透,另一个想法蓦地撞入脑海。

  “那这样一来,我不就成为中原武林人士争夺的对象?”桐普晴蹙起眉,粉唇半张地担忧嘟哝着。

  虽然她的轻功不错,但真要逃命,还是得要靠几分运气。

  光思及肩上伤口的由来,她便不由得感到头皮发麻,当日若不是意湛风出手相救,她现在恐怕是已经被追杀她的男子给大卸八块了吧!

  瞧着她蛋形小脸上夸张的惶恐神情,意湛风微微一怔,随即轻笑出声。“简单来说,‘情笙意动’共有十曲,其曲配合着太极奥妙之阴阳变化,愈曲为阳、伤曲为阴;只要习曲者将曲谱习至炉火纯青之地步,伤人或愈人便全在习曲者一念之间。”

  垂下眸,桐普晴听得懵懵懂懂,只得直接掠过他语句里深奥的部分,做了总结。“也就是说,习得‘情笙意动’后,金芦笙的乐音不但可救人、也可以用来杀人?”

  意湛风微颔首,凛眉说得极为慎重。“假若你因此成为邪道追杀的对象,我会保护你。”

  桐普晴翻了翻眼,对他的承诺丝毫感觉不到一丁点心动或者开心,满不是滋味的感觉反倒在瞬间充斥心头。

  离开努拉苗寨后她不再是众人呵护在掌心的宝贝,一切的一切全得靠她自己。

  这般被漠视的感觉让她忒是难受。

  垂眸打量着桐普晴倏地低落的情绪,他迳自做了解读。“我不叨扰你歇息了,一切待你伤愈后再说。”

  发现他举步欲走,她急急地唤:“意大哥!”

  听闻她的轻唤,意湛风顿住脚步,回身、扬眉觑着她。“怎么了?”

  先把学曲的烦事置诸脑后,她露出腼腆而尴尬的笑容。“我真的穿不惯这个,到了夜里一定很冷,定会让我受风寒的……”

  她甩了甩未受伤的手,用古怪的眼神瞧着身上这件轻飘飘、软滑滑的衣裳发出抗议。

  意湛风略顿,啼笑皆非地瞥了她,好半晌才开口:“我会让人替你加张被子,不会受风寒。”

  就这样?她有些失落地应了声,说服着自己总是要入境随俗的。

  瞧着她孩子气的反应,意湛风轻声叹息,不过几个时辰的相处,他已约略能猜出桐普晴的性子。

  她直爽、坦率,情绪全真实反应在脸上,要摸透她的性子并非难事。

  “你乖乖躺着休息,待你的衣裳干了,伺候你的婢女自然会替你取来的。”意湛风安慰道。

  “要记得哦!”桐普晴漫不经心地吩咐,有些赌气地把自己蜷缩进被子的同时,感觉到浓浓的倦意朝她袭来。

  现下她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强撑着意识。

  打醒来之后,由原本不知意湛风是敌是友的状况到达成共识的那一瞬间,她才感觉到,原来她已经好累、好累了!

  瞧着她,意湛风不知怎地,竟又扬起笑弧。“会的,你好好休息!”

  桐普晴漫不经心轻应了声,双眼已沉重地轻轻落下、掩覆住她清黠的眸子。

  待她的思绪逐渐模糊,脑子却仍细细将意湛风的话想过一回又一回。

  恍恍惚惚当中,她明白这留在写意山庄学“情笙意动”的担子将有多么沉重。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9
 楼主| 发表于 2007-12-9 15:12 | 只看该作者 IP:浙江省台州市
不过这不是她当初离开苗寨的打算吗?既然意湛风有意解开两家的恩怨,她何不顺水推舟,了解两家长辈的心愿。

  她……可以背负起两家的期许吗?

  阿爹知道了会怎么想呢?睡醒后她是不是要捎个讯息回努拉苗寨,同阿爹说说她的打算呢?

  太多、太多紊乱的思绪让她的脑袋瓜子几乎要纠结成一团。

  不想了!待她休息够了、养足了精神,她才有气力好好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做!在陷入沉睡的前一刻,桐普晴自语地对着自己说。

  夜渐深,端着热汤药的婢女一进入院落,立即见着主子修长的身形杵在月下吹箫。

  箫音伴着洒落在石板小径的月光,沉沉地透着股悲寂的凄冷。

  似十分习惯主子神来无影出现在各个角落吹箫的身影,婢女放缓脚步,尽量不去叨扰到他的兴致。

  感觉到渐趋近的脚步,意湛风在箫管上移动的长指倏地定住,箫音骤止,他回过身问:“给紫茵小姐的药?”

  婢女怔了怔,好片刻才颔首恭敬道:“大夫说睡前要再加一剂药。”

  “把药给我吧!”意湛风心一拧,眉间有着难掩的郁色。

  厢房里住着个受重伤的姑娘,是他的义妹——聂紫茵。

  百年来,武林人士对“情笙意动”的觊觎、并想占为己有的野心丝毫未减,因此写意山庄即便退居荒僻竹林,处境却仍旧危险。

  为此,意家世代子孙勤练武艺,以保写意山庄的安全,更深居简出不管江湖之事,以免惹祸端。

  无奈半年前他替朝廷完成了一曲古歌谱,完成那一日,便遇邪道袭击。

  而当日挺身相救,救他逃过一劫的正是聂紫茵。

  脉络遭重创的她虽捡回一条命,却也自此卧榻不起,而身为义兄的他,也因此陷入无止尽的自责与愧疚当中。

  群医束手无策,而意湛风在无计可施之下,进入苗寨偷出金芦笙,打算以“情笙意动”为她疗伤。

  只是,就在他偷回金芦笙那一刻才知道,金芦笙与一般芦笙并不同,唯一能让金芦笙吹奏出乐音的,只有桐家的金芦笙继承人……

  “少爷,紫茵小姐怕苦,别忘了给她一颗甜梅去去嘴里的苦味。”

  婢女嘱咐的语调拉回了他陷入过往的思绪。

  他轻应了一声,接过婢女递来的托盘,眸光落在仍冒着热气的汤药上,心里五味杂陈。

  沿着青石板,他步伐沉定地往写意山庄的东厢房走去。

  意湛风一推开门扉,进入屋内不自觉敛了敛眉,微风吹拂而过,微沁的夜风由窗缝渗入,将圆桌上的烛火吹得忽明忽灭。

  他趋上前将房里的窗给关紧,拉了张圆凳坐在榻边后,轻声唤了唤:“紫茵、紫茵……”

  床榻上,一名女子紧闭着眸,雪白脸容及粉色薄唇透着一股柔弱气质,呼吸轻缓且飘渺微弱。

  “阿风!”感觉到义兄的轻唤,她伸出冰冷的软荑,扣握住他的大掌,有气无力地回应。

  听到她虚弱的回应,意湛风万般爱怜地柔声道:“总是这般,没大没小。”

  从以前她就是这么唤他,即便成了义兄妹,这称谓还是改不了。

  聂紫茵扯了扯唇,扬起笑,心里话很多,但现下却连说句话也嫌吃力。

  她总乐观地想,一定是上天惩罚未受伤前的她,总吱吱喳喳的像只聒噪的雀鸟,所以要她学学大家闺秀的温柔婉约。

  “今天觉得如何?”

  墨般的扇睫轻颤了颤,她微勾起唇。“很好。”

  意湛风的脸色沉了沉,下颚绷得死紧,他看不出,她这模样究竟有哪里好?

  她的双唇泛青、脸色犹如白腊,整个人荏弱地有如风中残烛,仿佛只要一丁点风,便可以熄灭她的生命之火。

  而这一切……只因为她为他挡了歹人致命的一掌。

  眸底的聂紫茵已不似他初识时的活泼俏丽,他眉峰成峦,语调沉然地开口:“紫茵,你要撑着……大哥已经找到习‘情笙意动’的人,很快、很快便能替你治疗内伤。”

  她轻扬唇,淡淡一笑。“阿风待我真好。”

  她这话教意湛风喉头一涩,似当头受了一拳般地怔了怔。

  好半晌他才艰涩挤出声音。“别净说些傻话,来!大哥喂你喝药。”

  悠悠眸光落在俊美的男性面容之上,聂紫茵任他扶着自己坐起身、垫着靠枕,缓了好半刻才开口:“阿风别愁眉苦脸呐!这样我会不开心的。”

  聂紫茵知道,意湛风为了她的伤已奔波许久,向来神采非凡的俊脸上因此有了憔悴的倦容……

  他为她所做的一切,让她心疼极了。

  发现她轻颦着眉发呆,意湛风心头涌现怜惜地催促道:“专心喝药,若药变凉、变苦了可别怪我。”

  聂紫茵回过神,心里漫过一波波自我厌恶的情绪。

  她得到心仪男子的呵护,却也教他尝尽了苦痛,失去往日风采……

  这样的她,实在不值得让人费心呐!

  连在竹苑里休养了好几日,桐普晴的伤口已几近愈合,肩膀的活动也自然了许多。

  她生性活泼、原本就静不下,待在竹苑哪都不能去已让她闷到极点,偏偏接连着几晚,又被这如影随形的箫声日夜“折磨”了好几天。

  夜里,如泣如诉的箫声彻夜回响,丝丝沉重渗透入心——苦。

  白天,意境深远的箫声沉郁盘旋,缕缕黯然荡入耳畔——闷。

  她的心绪随着那箫声,情绪低落地捂着耳嚷着:“我已经够可怜了……呜……一定要再吹这么苦、这么闷的音律吗?”

  当被派来伺候桐普晴的绿吟儿提着食篮及刚煎好的药进入屋里时,一听到她哀怨的语调,便忍不住咯咯笑出声。“那是少爷的箫声。”

  “唉!我当然知道,但……就是受不了呀——”

  趴在圆桌上,桐普晴双掌哀怨地托着白嫩嫩的脸蛋,颓丧地浑然不知,她的脸都快被自己的双掌挤皱成包子了。

  在努拉苗寨里,乐音向来代表着欢乐、丰收,虽偶有悲伤古歌却也是悲壮、厚重的,绝不会似意湛风的箫音这般磨人。

  每每那丝丝缕缕、揪揉着悲伤的箫音逸出,她心底那么一丁点对家乡的怀念,就这么受乐音撩拨地让她泛着一股莫名的酸意。

  她的性子开朗,曾几何时如此悲叹过?

  所以一切只能怪意湛风的箫声太动人?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10
 楼主| 发表于 2007-12-9 15:12 | 只看该作者 IP:浙江省台州市
绿吟儿失笑地瞧着她像个吵着要出门玩的耍赖小姑娘,唇边泛起包容的淡笑。“大少爷每日清晨都会以箫练气,其音色厚实,箫韵绕梁,多听可以沉淀心绪、修身养性。”

  沉淀心绪、修身养性?

  桐普晴很是豪气地把这些从未出现在她的生命里的词给扫去。

  紧接着,她转了转圆溜溜的眸子,把声音压得低低地问:“姐姐,你们家大少爷心底真有这么多苦闷得排解?”

  由努拉苗寨到江南这一路上,她也在茶馆里听过不少拉曲的老头儿,利用江南丝竹排遣怀旧思古之幽情。

  但现下这会儿才真正明白,意湛风的箫音才是真真正正饱含着万般情愁,说不准,他满腹对世间的感叹比拉曲的老头儿还多哩!

  绿吟儿教她这一问又怔了怔,好半晌才回过神笑出声,这来自苗寨的小姑娘真是有趣极了。

  “这箫是大少爷的生命,你真要让他不吹是不可能的,所以呀!还是要请桐桐小姐早点习惯呐!”绿吟儿避重就轻地带过。

  “唉!怕是没法适应。”她努了努唇,很肯定地开口。

  她的话才落,意湛风的声音霍地介入。“你说了这么多话、问了这么多问题不饿吗?”

  桐普晴眨了眨黑眸,神情有些恍然,不知箫音几时停,更不知意湛风几时出现。

  瞧着她双颊泛着健康红晕的可爱神情,意湛风神态潇洒地撩袍在她面前坐下,浅笑道:“精神不错,恢复得很快。”

  “你、你你你几时出现的?”话题里的主角突然现身,桐普晴心虚的语气完全不及方才的气势。

  “够久了。”悠然地斟了杯茶,他打量着桌上的膳食对婢女道:“姑娘身上还有伤,这酒先撤下。”

  发现绿吟儿准备将酒撤下,她几要舍身护酒。“不成!”

  出了寨才发现,她实在是不能适应寨外的风土民情,留在写意山庄这些天来,她更是怀念寨里的食物。

  “桐姑娘……”绿吟儿低喃着,神情颇为为难。

  意湛风扬眉撇了她一眼,长指敲了敲桌面,示意她交出揣在怀里的酒。

  “你这儿没糯米酒好喝、没酸汤鱼、油炸粑粑……现下连酒也不让我喝!”思绪转至属于家乡的点滴,桐普晴可怜兮兮地扁了扁嘴。

  看着她直率、真诚的反应,意湛风有一瞬间怔了怔,反倒觉得她可爱得紧。

  他面无表情地淡淡牵唇道:“绿吟儿帮你备的菜花烧白肉、莼菜鲈鱼羹及万三肘子全是苏州的家乡菜,也是在苗寨吃不到的风味。”

  “是呀!桐姑娘可别小觑这万三肘子,它可是经过一天一夜的煨煮,火候极为讲究的,熟烂适度,包准你吃了会上瘾!”不似意湛风的冷面无情,绿吟儿收起酒,语调柔声安慰。

  桐普晴眯起眸,心颤了颤,意湛风的神情似在警告她,若她不识趣,他会命人把菜全撤下。

  其实瞧着形状完好的酱红皮色蹄膀,她的肚子已经不争气地饿得咕噜咕噜响,哪还顾得了眼前的美味是不是家乡菜。

  “我饿得可以吞下一头牛!”她扬声宣布。

  她话一落下,绿吟儿已掩不住轻笑出声,意湛风则攒着眉,让人瞧不出他此刻的想法。

  好半晌,意湛风才掀唇道:“算了,我留下来陪你一同用膳。”

  眼下最重要的是让她的身体尽快复元,加紧练“情笙意动”才是……意湛风酌量着,此刻的心思仍是悬在聂紫茵身上。

  只是他这话说得极为突然,让在场的人无不愕然地朝他投以惊讶的眸光。

  见主子做了决定,绿吟儿福了福身就要退下,桐普晴却拽着她的袖口不让她走。“姐姐也要一块吃才热闹哩!”

  在写意山庄里,只有意湛风的箫声、风拂过竹林的窸窣声,和虫吟蛙鸣的天然声响,实在与苗寨热络的气氛有着天壤之别。

  每每由竹榻上醒来,她便会以为自己陷入一个无声、静音的世界。

  这般沉谧、幽然,让向来喜欢热闹、怕寂寞的桐普晴来说,可是稀罕极了。

  再加上让她完全摸不着头绪的意湛风,她可以预想,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用膳的场面会多么——冷。

  绿吟儿闻言,有些愕然地连忙摇头答道:“姐姐还有很多事得忙,你同大少爷一起用膳不会寂寞的。”

  她闻言拧着眉,嘟起唇,失落的情绪全写在脸上。

  “用完膳,我有事同你说。”不由分说地将竹箸递给她,意湛风慢条斯理地开口。

  迎向意湛风那双炯亮深幽的黑眸,桐普晴压根不敢拒绝,他的态度与两人初识时的冷漠、疏离有很大的不同。

  可却又教她说不出来,究竟他这人的性子是冷是热。

  不过即使诡异的氛围持续,桐普晴倒也还不忘顾好自己的五脏庙,转瞬间已把桌上的膳食扫进胃里。

  放下竹箸,意湛风意味深长的瞅着圆桌上盘盘见底的圆盘,有些讶于自己的好胃口、也讶于桐普晴的食量。

  “别瞧我,我都说自己饿得可以吞下一头牛!”

  意湛风愕然地怔了怔,实在难以想像,她这般娇小纤柔的体态怎么会有如此吓人的食量。

  他回过神,好半晌才淡然道:“这很好。”

  虽然意湛风的语气没多大起伏,但肯定的语调仍是教她胸口不自觉漫过一股温暖。

  “既然酒足饭饱,你同我一块到主祠堂去取你的金芦笙吧!”他站起身,从容地开口。

  眼底落入他修长身形,桐普晴禁不住地想,在湖绿长衫的衬托下,意湛风还真像屋外的绿竹,真是挺拔而俊朗呢!

  俐落的俊眉一挑,他目光紧逼着她。“怎么?不想去?”

  桐普晴拉回思绪,蛋形小脸透着欣喜的光彩。“我可以和意大哥一起出去?”

  “没什么不可以的。”满是兴味地瞅了她一眼,意湛风只觉她这话问得多余。

  得到他的应允,桐普晴兴奋地直跳着脚,却没想到此刻穿在她身上的,依旧是她所不熟悉的汉人衣饰。

  蹦跳的脚步方定,莲足便踩住了及地的裙摆,紧接着,意识到自己即将面临何等窘境,她已无法克制身体失去平衡、往前倾倒的趋势——

  在她娇小的身形就要扑倒在意湛风面前时,他伸出手扣住她的腰,将她稳稳带入怀里。

  瞬间,室内有片刻沉寂。

  她靠得他极近,近到鼻息都阵阵萦回着她身上莫名的淡雅香气,连眼底都充斥着她眉目清新的可人脸庞。

  有那么一瞬间他竟觉得,桐普晴那模样娇憨可人得让人难以转移视线……

  “意大哥……”她嗫嚅着,神情掠过一丝恍神。

  此刻他厚实的掌心落在她的纤腰之上,一感觉到隔着衣衫传来他的掌温……她粉嫩的双颊顿时染着窘困的红晕,她就说嘛!这衣料太薄了。

  微侧螓首,桐普晴思绪一转,却感觉他温热的鼻息,悄悄在颊边轻拂而过。

  那感觉深深沁入心扉,骚得她的心好怪。

  听到那轻唤,意湛风心一凛,飞快收回视线,清了清喉嗷道:“你这冒冒失失的性子得改。”

  拉开两人的距离,他板起脸来掩饰自己的失态。

  “我就说我穿不惯这衣裳。”她不服气的抬起柔美的下颚,仰视着他抗议,一双手还煞有其事地打直,硬是让水袖飘晃着。

  见着她稚气的模样,意湛风忍不住莞尔地扬了扬唇,霍地有种感觉,他的生活里多了桐普晴,一定会十分有趣!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11
 楼主| 发表于 2007-12-9 15:12 | 只看该作者 IP:浙江省台州市
写意山庄位在一片竹林当中,主苑与小苑由一座座青竹回廊串连而成,风起,郁郁葱葱的竹林随风舞荡着绿波,将山庄紧紧包围。

  眼前风一拂,密密竹叶中旋落漫天褐色竹叶,似下了一场竹叶小雨。

  “这里好美!”单手落在青竹回廊的竹栏上,桐普晴踮起脚,拚命将手伸至栏外,摊掌想让随风飘落的竹褐叶落入掌心。

  意湛风伫在原地,眼底落入她脸上漾着单纯喜悦的莫名专注,心不由得微微一颤。

  怎么如此幼稚的行径由她做来,竟是如此坦率而纯真?

  他想,依她这般可人的性情,该是让人无法板起脸,厉声训斥她稍嫌稚气的行为举止。

  察觉到意湛风静杵在原地候着她的身影,桐普晴吐了吐舌,带着几分赧然地走向他。

  “不玩了?”他挑眉似笑非笑,沉徐的语气窥不得半分情绪。

  “我阿爹说,只要路旁的一只小粉蝶就可以勾走我的魂。”蛋形小脸染上薄晕,她觑了他一眼,意思十分明显。

  他听懂了,唇角扬起了解的笑弧。“我没笑你的意思。”

  她抬高柔美的下颚,淡哼了声,似是不领情。

  意湛风没好气地苦叹了一声没再开口。

  好半晌,待两人的脚步穿过一座座回廊后,桐普晴按捺不住沉默,率先开口。“写意山庄就只有你一人吗?”

  俊眉微乎其微地一蹙,他沉缓地如实开口。“我爹、娘十几年前就去世了,写意山庄就我和……老太公。”

  “好孤单呢?”她闻言,蹙起了小眉头又问:“你难道没有兄弟姐妹吗?”

  “有个义妹。”思及此,意湛风眉间已不自觉染上抑郁。

  没留意他脸上细微的神情转变,桐普晴难得语重心长地宣布。“难怪你会这么闷……像小——”

  她滞了滞,很是机灵地咽下“小老头”三个字。

  “像什么?”侧眸觑着她,意湛风唇边的笑弧渐深,心底竟有些期待这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小姑娘,究竟会吐出哪些有趣的词。

  她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几要脱口的语句硬转了一个好大的弯。“像你的箫声一样。”

  略沉的笑声缓缓由意湛风喉间滚出。“你是第一个不喜欢我的箫音的人。”

  耳底落入他沉厚的笑嗓,桐普晴还来不及开口反驳,便发现两人的脚步已落在意家的主祠堂外。

  “这是意家的主祠堂。”

  桐普晴敛下童心的一面,可人的脸庞在蓦然间凝重了许多。

  “你要进祠堂内吗?”察觉她霍地沉凝的情绪反应,意湛风侧开脸,探询地低问。

  “要!”

  看着桐普晴额上的银吊穗,随着她不假思索颔首的举动闪烁、晃动着,那一瞬间,意湛风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情绪莫名翻腾着。

  眸光落在意家祠堂的匾额上,桐普晴移动着步伐,心思有些忐忑;脚步有些沉重。她这一步,跨越的不只是祠堂的门槛,更代表意桐两家百年来始终悬滞的恩怨,有了新的进展。

  一进入祠堂,桐普晴眼底落入意家的祖先牌位,她抑着心中激动的情绪问:“意大哥,我可以跟意家的祖先爷爷们上炷香吗?”

  她突如其来的要求让周遭的氛围起了波动,好片刻,意湛风才为她点了炷清香。

  半晌后她接过意湛风递来的清香,轻合着澈眸,虔诚至极地说出心里的想望。

  她祈求学曲的过程能顺利,也祈求意桐两家的恩怨能藉此早日化解,更祈求意湛风能多些“人”气。

  要不,说不准曲没练完,她已经被意湛风过度沉稳的性子给闷死了。

  没察觉她思绪的转折,意湛风由祖先牌位旁取下金芦笙,交还予她。“那……金芦笙就还给你了。”

  接过久违的金芦笙,桐普晴唇边荡着甜甜的酒窝。“谢谢!”

  桐家的金芦笙除了透体金澄外,其余构造皆与一般芦笙大同小异。

  位在音孔以上,是一排依发音高低而有所不同的长短金色细竹管笙笛,笙笛装于笙斗上,成两指并列的凤尾状,看来精致华丽。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12
 楼主| 发表于 2007-12-9 15:13 | 只看该作者 IP:浙江省台州市
当年她就是依照金芦笙的外表改造了雪玉笛,分送给她的好姐妹,当彼此互联的乐器。

  她的指爱恋地落在笙笛、笙斗之上,表情甚是专注。

  霍地一阵疾风由身旁狂掠而过,桐普晴还来不及意会过来,手中的金芦笙已经被抢走了。

  还没回过神,意湛风拧起眉,沉肃着嗓唤道:“老太公!”

  “谁都不准动这金芦笙。”不理会孙儿抑着怒气的模样,意老太公把金芦笙拽得紧紧的。

  “老太公!”似乎对他的行为感到头痛,一抹愠色掠过眸底,意湛风的嗓更沉了数分。“这金芦笙是桐姑娘要拿来练曲的。”

  意老太公指着桐普晴,红润的脸色涨成猪肝色。“你说这小不点?”

  似是怕孙儿抢走手中的金芦笙,他说话的同时,轻盈的身形不断在祠堂中俐落窜着。

  许是如此,桐普晴发现意老太公的嗓揉着颤音,顿时让人听不出是怒极或者是过度“忙禄”所造成。

  意湛风蹙起眉,左足一点,身子忽地窜地跃起,不遑多让地频出招欲夺回被老者死命拽在怀里的金芦笙。

  一挡一夺,两人由祠堂内斗至祠堂外,虎虎生风的身形在桐普晴面前飞腾、快速地窜动,看得目不转睛的桐普晴已兴奋地鼓掌叫好。

  “好呀!好呀!老太公好身手!”这意家老太公慈眉善目、发色雪白、眉长过膝,说不准已有百年岁,能有如此身手实在难得。

  “真好?”意老太公听闻桐普晴赞扬的语调,心头一喜却忽略了孙儿突袭而来的招式。

  意老太公在心中暗叫声惨,手中的金芦笙却飞脱出掌握,直直往祠堂外的竹林飞去。

  金芦笙何其珍贵而脆弱,这一摔怕是会摔得支离破碎。

  “我的金芦笙!”桐普晴惊声一嚷,奋不顾身地扑身欲抢。

  “别去!”意湛风见状猛地一怔,倏地拔地而起,敏捷身形轻点竹叶跃至桐普晴身后欲拦阻,惜慢了一步。

  扑通一声,桐普晴如他所料地跌进位在绿竹林后的小湖里。

  原以为姑娘会气得七窍生烟,没想到待祖孙一前一后的身形落在湖畔的竹编栈道上,竟忍不住莞尔。

  “我没弄湿金芦笙哦!”

  桐普晴双手捧着金芦笙高举过头,半身浸泡在沁冷的湖水当中,微湿的发上沾着几片枯竹叶,笑容却直逼灿阳。

  面对她讨好似的笑容、狼狈的模样,意湛风幽深的黑眸有诉不尽的迷惘……内心起伏不定。

  他有些意外桐普晴对金芦笙的重视。

  恍然片刻间,他对桐普晴的看法,竟也如同那被风拂过的湖水,荡漾着模糊的朦胧。

  “沿着岸边走过来。”走下竹编栈道,意湛风沿岸朝她走去。

  敛下笑容,桐普晴笑得勉强,思忖了片刻,她喊道:“老太公接着!”语落,她随即将金芦笙抛给杵在栈道上的飘然身影。

  诧异地抿了抿唇,意湛风怔了片刻,瞬即回过神,他早该对桐普晴尽是童稚的行径见怪不怪。

  “泡够了吗?”他摊开掌,面无表情地瞅着笑容依旧灿烂的她。

  见意老太公夸张接住金芦笙的模样,桐普晴被他逗得乐不可支。“老太公比意大哥有趣多了。”

  舍不得收回落在意湛风身后的视线,桐普晴爽朗地道。

  耳底落入她没头没脑的话,意湛风俊眉陡地一蹙,心头竟感到莫名烦躁,握住她的纤腕。“受了风寒我可不管你!”

  突如其来感觉到他的大掌包覆住她的手腕,桐普晴蓦地回过神,立即便感觉双颊微烫。

  为何他的碰触,总会让她失常?

  桐普晴还来不及细思,意湛风的手一使劲,轻而易举便将她拉上岸。

  只是脚步未站稳,饱含水气的裙摆打湿了泥地,她的脚步一滑,直接便往意湛风扑去。

  “你——”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果然教人措手不及,登时,两人又跌成了一团。

  “呜……你的下巴好硬……”抗议的语调一落,桐普晴瞠大着眸,僵了片刻。

  粉色软唇重重落在他俊美的下颚,长长的墨睫则近距离地扑落在他的脸上,而双手已经很无耻地贴在他健壮结实的男性胸膛。

  天呐!这下两人的碰触可不是离开竹苑前的小小暧昧,而是……毫无距离可言的亲密接触。

  陡地拉开两人间的距离,她粉靥上浮现可疑的红晕,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更不知道,在她中邪似地二度“贴”倒在意湛风身上,他会怎么想?

  他会不会以为她、她……是贪恋他“美色”的不正经姑娘?

  水澈双眸发直、粉唇儿半张,她呆若木鸡地瞪着眼前的漠然俊颜,努力思索该如何挽回自己的清誉。

  眨也不眨地瞅着桐普晴转动着黑溜溜的眸子,意湛风完全猜不透她眼里究竟藏着什么古怪的念头。

  而面对这主动“投怀送抱”的软玉娇香竟也让他感到一颗心剧烈跳动、口干舌燥。

  心底莫名的骚动,有些陌生,他黯下俊颜,微掀薄唇正想开口的同时,桐普晴突扬起的嗓直接打断他的话。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13
 楼主| 发表于 2007-12-9 15:13 | 只看该作者 IP:浙江省台州市
“意大哥,有臭虫咬你,我救你!”

  “啪”一声,姑娘小巧的玉掌落在他的胸膛上,之后桐普晴很是帅气地拍了拍手,才豪爽地由他身上爬起来。

  意湛风眸底落入她这突如其来的别脚举动,挑起俊眉,唇角已隐忍不住噙着一丝莞尔。

  她……这是要化解彼此尴尬的气氛吗?忍住叹息的冲动,意湛风浑然不觉,此刻他的眸底已藏着浓得化不开的笑意。

  竹林的风拂进竹苑里,竹叶随风发出的嘶沙声响与时奏时停的简单音律,成了宁静竹林里唯一的声音。

  虽然那一日她灵光一现的别脚理由化解了彼此的尴尬,但她却万分诡异地连做了几夜旖旎瑰丽的梦。

  诡异的梦里全都是他!

  这一刻她才发现,原来……原来她对意湛风这个闷声不响的大葫芦的好感,已远超过对生命里所有男子的喜好。

  原以为这股不自在的感觉会影响她对意湛风的看法,但,事实证明——并没有!

  待她真正接触“情笙意动”乐谱时,意湛风对她的严格要求,几乎要磨去她原本就小得可以的耐性。

  “芦笙不像琴谱只能记指法、只能仰赖师徒心传旋律,它有工尺谱,你只要按谱吹奏即可。”

  他说得简单,桐普晴却瞧得眼花撩乱。

  工尺谱上虽记有“合四一上工车凡六五乙”代表音律,但对只懂制芦笙、测笙音的她而言,实在为难。

  她的金芦笙在她的吹奏下,唯有“不堪入耳”四字可形容。

  连磨了几日,桐普晴几近放弃地嚷着。“好难!我真的学不会。”

  在她的印象里,芦笙的乐音是欢乐而喜悦的,再这么下去,她迟早会抹煞芦笙的美好!

  “天底下没有学不会的事,又或者你压根不想学?”他抿着薄唇,即便额角青筋隐隐浮动,语气却依然平静如昔。

  原以为身为金芦笙传人的桐普晴对音律的敏感度该是极佳,他却没想到,她的状况出乎意料的差。

  他甚至不明白,究竟是她真的累了,又或者她根本无心在习谱之上。

  好伤人!桐普晴忿忿地瞪着他,朝他嚷着。“对,是我不想学了、不想学了,成了吧!”

  默默承受她无理的怒气,意湛风硬声道:“如果想化解两家的恩怨就坐下再奏一回,要不就回努拉苗寨去。”

  见聂紫茵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他的压力不亚于她。

  小脸倔强地撇向一边,前所未有的压力让她的心益发烦躁,愈烦躁,她的心就又莫名酸涩了起来。“你再逼我练一百回也没用,我学不会就是学不会,我要找老太公喝茶!”

  自上回在祠堂见过,童心甚重的老太公偶尔会到小苑来找她泡茶、教她下棋。

  日子久了,他们渐渐熟稔,在习谱的这段期间,老太公的陪伴自然纾解她不少压力。

  像是怕会被他拎回小苑里练曲似的,桐普晴话一落下,施展轻功,倏地消失在他眼前。

  眸光直直瞅着桐普晴逃离的纤影,意湛风原本沉肃的表相龟裂,唇边淡扬起笑意,叹息却紧接而至。

  若任由她这么任性下去,曲还有学成的一日吗?

  又或者他该找个时间同她说说聂紫茵的事……沉拧着眉,待他为自己莫名的心绪起伏感到躁怒时,袅袅乐音已不自觉由唇边的箫中逸出。

  无论何时,写意山庄总可以给人悠然平静的感觉。

  跑离绿竹苑,桐普晴缓了脚步,穿过竹林中的长廊,往老太公的座苑而去。

  “老太公、老太公!”桐普晴唤了好半刻,苑里却没半点动静。

  这情况还真难得,她没多想,只是一跃坐上秋千,猛力摆荡着。

  在老太公的座苑里有座秋千,扎绑在千年古榕枝橙下的绳,攀着绿色藤蔓、开着紫色小花,只要风一扬,竹编的秋千总是随风轻晃着。

  那秋千总是能缓和她的情绪,让她找回快乐。

  坐在秋千上,风轻轻拂过她的发,柔柔在她耳边掠过,当秋千愈荡愈高,她有种像要钻进绿意竹林中的错觉,胸中的郁闷也跟着荡开了。

  “哈哈!小不点儿又教咱们阿风给惹恼了吧!”

  不知何时,意老太公杵在前方,笑眯眯地打量桐普晴抿着唇生气的模样,哈哈大笑。

  思及意湛风,桐普晴微微一怔,好不容易缓下的情绪又蒙上了层灰。“哼!我才没恼他!”

  她的话落下,秋千摆荡的高度跟着荡高了点。

  意老太公微微笑,像是早巳看透她的心思。“傻姑娘,咱们家阿风或许是自私了些,不过习了‘情笙意动’对你没坏处呐!”

  她当然知道没坏处,但意湛风加诸在她身上的不只有压力……他的严格当中,似乎、似乎还藏着些她所瞧不明白的急切。

  静默片刻,桐普晴的思绪随着秋千摆荡的速度渐缓。“那老太公怎么看两家的恩怨呢?”

  就地坐在苑前的石阶上,意老太公语重心长地开口。“说真格的,祖先们当年究竟发生了啥误会已经不可考了,若不是因为紫茵姑娘,说不准咱们两家这一辈子、下一辈子、永永远远不可能再有交集。”

  或许桐家在百年前真的犯下错事,但他可以确信,眼前性情纯真的姑娘并非人们口中的妖女。

  他想或许这就是孙儿决定孤注一掷,将“情笙意动”传授予她的原因吧!

  “紫茵姑娘?”桐普晴不解地蹙起眉,疑惑地嚅着唇问。

  感觉到空气中隐隐藏着一丝不寻常的紧绷,意老太公微怔,注意到她错愕的神情,他迳自喃念着。“呵!原来咱们阿风还没同你说紫茵姑娘的事呐!”

  “谁是紫茵姑娘?这……和我习乐谱有什么关系?”轻蹙起眉,她的思绪已被意老太公语带保留的态度给弄混了。

  意老太公没回答,只是淡笑瞅着她,那卖弄关子的模样竟与意湛风有几分神似。

  “老太公……”待秋千缓了下来,桐普晴一股劲地跃下,然后走向他,语气有些急促地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一切让阿风自己同你说。”意老太公定定地注视着她,半晌才缓声说道。

  这一切太诡异,桐普晴有种将被卷入莫名漩涡里的错觉。

  “傻姑娘,无论阿风要你习乐谱的动机是什么,主权都在你手上。”他滞了滞,进屋前又微笑道:“说起来,咱们两家的缘分实在不浅呐!”

  心念随着意老太公的话骚动着,桐普晴唇一抿,懊恼地杵在原地,竟莫名地觉得自己有些任性。

  怎么在这一点小挫折当中,她便忘了当初要化解意桐两家恩怨的雄心壮志呢?

  “进屋子里吧!你不是嚷着要找我喝茶?”发现她还杵在原地发愣,意老太公唤了唤。

  被动地移动着脚步,桐普晴深吸了口气,下定决心要好好习曲谱,但在这之前她要知道,意湛风的另一个动机及……关于紫茵姑娘的事。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14
 楼主| 发表于 2007-12-9 15:14 | 只看该作者 IP:浙江省台州市
那一日桐普晴在老太公的座苑喝完茶、诉完苦后便乖乖回到小苑背谱,并捎了封家书回努拉苗寨。

  说也奇怪,一定下决心后,那曲谱旋律竟不如当初想像中困难,反倒在无形中深深烙进脑海、心底。

  那迅速刻画人心的音谱让她有些讶异,若未曾经过那一段无法熟悉乐音的痛苦阶段,她或许会以为,“情笙意动”本来就属于她。

  于是渐渐的,她由金芦笙吹奏出的音律由简单的单音串连成音符、又由音符贯成一首拥有旋律的曲子。

  很快的,她奏出的曲音不再“不堪入耳”。

  因为她的进步,意湛风那僵硬的脸庞稍稍缓和了几分,偏偏两人这样和平的日子没能维持几日好光景。

  这一天,桐普晴的心情跟今儿个的天气一般好,代表音律的“合四一上工车凡六五乙”已深烙在脑海,就算闭着眸,她十根纤指依旧可以不停地在芦笙上的音孔灵活跳动。

  当她奏得忘情时,手捧着芦笙的她甚至会随着旋律左右摇摆,只差没当场跳起舞来。

  瞧着桐普晴生动可人的脸部表情,意湛风拧着眉,霍地扬声道:“停!”

  迎向意湛风紧绷的脸部线条,桐普晴撤下指,努着唇,责怪似地瞅着他。“怎么了?”

  “你并没有熟记音谱中的‘合四一上工车凡六五乙’,乐音生硬、死板、不带半点感情。”

  桐普晴难以置信地瞠大着眸,鼓着腮帮子不服气地开口。“我的乐音生硬、死板、不带半点感情?”

  意湛风睨着她,长指揉着眉心,一脸忧心地指正道:“你的手指不够灵活,按孔不够严密扎实,以致丧失音韵的绵密感,这样的乐音无法具有穿透力,根本无法达到治愈的功效。”

  虽然他极具耐心的语气总温柔如风,但此刻却让她气得只想撕下他总是沉稳如斯、不定如山的态度。

  他不擅褒扬便算了,贬人的词倒是俐落得让桐普晴气得涨红了俏脸。

  倏地一股火气又冒上来了,她很是肯定,意湛风绝对没有半点可以当夫子的本事!

  为了扳回劣势,桐普晴举出实证道:“难道你没发现最近窗口多了好多小雀儿来听我吹金芦笙吗?”

  他怔了怔,优雅的薄唇马上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弧。“绿竹苑本来就有不少小雀鸟。”

  每每同她吵嘴,她总有办法说出这让人啼笑皆非的话来。

  她微怔,最后只能气呼呼地指控道:“你是天底下最坏、最坏的夫子!”

  克制想掐死她的冲动,他好脾气地叹了口气。“桐桐,咱们就事论事,‘情笙意动’要的不只是音律,我们已经没时间再磨蹭了。”

  经他一提点,桐普晴瞪大眸,倏地想起,因为习曲习得开心,她压根忘了当日信誓旦旦要质问他关于紫茵姑娘的事。

  现下心头的气一涌上,她直言不讳地问:“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深幽的黑眸闪过一丝复杂的眸光,意湛风心下一愕,没料到她会如此直接。

  眼底落入他愕然的神情,桐普晴涩涩地问:“这么说,你之所以如此在乎我习曲的进度,是因为紫茵姑娘,是吗?”

  四周陷入沉寂,好半晌意湛风才掀启唇问:“紫茵的事,是老太公同你提起的吗?”

  “原来你真的只是在利用我……只是为了自己的私心!这一切根本不像你所说的那般冠冕堂皇!”清嗓微咽,桐普晴咬着红唇,胸脯因为怒意剧烈起伏着。

  意湛风闻言,下颚陡然一绷,瞬即沉着俊脸坦承道:“我的动机的确不单纯,从偷金芦笙开始,最终的目的只是要救紫茵……”

  他的目的……只是要救紫茵!桐普晴在心底反覆喃着意湛风的话,她不想哭,心里却委屈难堪。

  原来打从金芦笙被窃开始,她便已落入他的盘算之中……他定是把她当小猴儿一样戏耍!

  思及此,桐普晴的胸口绷得很紧,眼眶灼热得像被投进两颗火石,让她痛苦至极。

  沉默了好半晌,她才开口再问:“紫茵姑娘到底是谁?”

  “老太公不是已经跟你说了紫茵的事吗?”桐普晴茫然的语调让他眼底的错愕更深。

  “老太公说你会同我说的,但你却什么都没说。”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又道:“你到底想瞒我多久?”

  猛地一记醍醐灌顶,他俊眉一敛,光桐普晴这简单的一句问话,已教他百口莫辩。

  调整着胸间紊乱的气息,意湛风凝重地开口。“我无心欺瞒你,但却不确定你会怎么想。”

  “不管我会怎么想,我都要知道一切。”她深吸了口气,以着坚定无比的语气开口。

  沉静地迎向桐普晴黠黑的眸子,意湛风将聂紫茵因他受伤的经过,原原本本、如实陈述。

  “说到底紫茵也间接因为‘情笙意动’的乐谱成为受害者,能治好她,再藉此机会化解意桐两家百年来的恩怨,未尝不是件好事……”

  语落的同时,他的心里有那么一丝想望,希望桐普晴能谅解他的莫可奈何。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15
 楼主| 发表于 2007-12-9 15:14 | 只看该作者 IP:浙江省台州市
其实意湛风的顾虑并没错,那个聂姑娘也是个可怜的人,但……她却甩不掉被意湛风戏耍着玩的苦涩。

  “是、是好事!”她吸吸鼻子,嗓音微颤地开口。“但你瞒着我就是你不对!可恶至极!”

  “我知道!”坦然面对她的怒气,意湛风目光灼灼地带着一丝冀望地问道:“那……你会帮我吗?”

  桐普晴轻抿着唇,怒意点亮了她水灿的眸。“我要瞧瞧你说的姑娘。”

  “好。”意湛风不假思索地颔首,虽不知桐普晴意欲为何,但心里却暗自松了一口气。

  “紫茵的状况每况愈下,体质愈来愈衰弱,我不知道她究竟还能撑多久。”

  领着桐普晴往聂紫茵的小苑走去,意湛风向来沉稳的气度,因为内心极度的忧心,思绪透着股沉然。

  “所以这是你一直逼我的原因?”

  桐普晴愈想愈不甘心,怎么也没想到像意湛风如此沉定的男子,也会有如此不智的举动。

  难道真的是愈在乎,所以就愈以难置身事外、不敢踏错一步吗?

  一思及意湛风对聂紫茵这般重视,让桐普晴的心又管不住涌上一阵莫名的酸楚。

  几时开始,她对他……也如同他对聂紫茵一样了。

  暗自苦笑地轻叹了一声,桐普晴不由得想起好友雪蝶儿,怎么她同他的阿循哥打初识开始,就可以甜甜蜜蜜,成了让姐妹们欣羡的对象哩!

  而她却得同一个卧榻的病美人争宠、计较?

  意湛风瞅着她气呼呼的神情,语气悠悠沉沉,不知不觉中竟也恼起自己来。“对你、对紫茵……我都感到抱歉!”

  这事已困扰了他许久吗?桐普晴瞥了他一眼,原本横了心绝不轻饶他的坚定,竟因他脸上的郁抑,起了波澜。

  她本来就不是小鼻子、小眼睛、爱记仇的人,一瞧见意湛风口中那个卧病在床的姑娘,她心里头那一丁点骨气,也跟着一溜烟飞走了。

  “阿风。”

  他们一进屋里,聂紫茵淡柔的语气便霍地扬起。

  意湛风怔了怔,有些意外。“今儿个精神不错?”

  聂紫茵没马上答话,微微沉吟了一会才逸出浅笑道:“嗯!我很好。”

  似已习惯她简单的语句,意湛风唇角跟着扬起淡笑,温徐地道:“我带人来瞧你了。”

  “我这模样,有谁要来瞧我?”她的语气有些意外、有些自嘲,但仍是淡淡的。

  幽眸落在她苍白的面容之上,意湛风唇边的笑意更深。“桐家的金芦笙传人,已经住进庄里好一些时候了。”

  听着他们说着自己,桐普晴始终杵在一旁,细细感受他们的互动,一颗心压根不听使唤地,已经“咚”一声沉到谷底。

  感觉到意湛风于对聂紫茵的疼惜、怜悯,再想到意湛风平时对她的不苟言笑,她心里的不是滋味加速扩散、放大。

  唉!努起唇,她对于自己变成善妒的坏姑娘有着说不出的无力。

  “金芦笙传人……”墨般长睫扇了扇,她努力睁开眼,将姑娘娇小的身形、可爱的脸庞纳入眼底。“好个可人的小姑娘,你叫啥名儿?”

  待那软细的嗓落入耳底,桐普晴这才发现聂紫茵苍白的脸容略偏地瞧着她问。

  “大家都叫我桐桐。”胸中的酸意仍在,她却微微笑,很是自然地回应。

  “桐桐……你的名儿和人一样可人呢!”见着姑娘鹅蛋脸上的笑容,聂紫茵浅笑软声道。

  不知怎地,瞅着聂紫茵温和的神情,桐普晴原本压在心口的怒意,竟不自觉减缓了许多。

  “以后要麻烦你呐……”

  “不麻烦。”她摇了摇螓首,额间的银吊穗跟着她的动作晃逸出银光。

  银灿的光落入眼底,聂紫茵听来虽疲惫,虚弱的语调却揉着淡淡笑意。“桐桐真是个可人的姑娘。”

  仿佛极累,她话一落下,合上眼轻唔了声,便没再开口。

  意湛风见她一下子睡沉了,立刻趋上前为她盖好被子喃着。“你好好休息,我们不打扰你!”

  她没回应,四周顿时更静谧了几分。

  瞧见聂紫茵的状况,桐普晴浮动的思绪在脑间兀自转个不停,这一刻,她似乎有些明白意湛风的话。

  由聂紫茵虚弱的气色看来,似乎没时间让她再这么磨蹭下去……

  离开厢房,两人并肩往衔接绿竹苑的小径走去。

  “这就是紫茵目前的情形。”意湛风沉肃着眉眼,向来俊美的面容不由得蒙着股凝重。

  桐普晴轻垂着眸静静听着,矛盾的心情被聂紫茵的情况,逼压得快要不能呼吸。

  她之所以会与意湛风相遇是因为聂紫茵、习曲的目的也是为了聂紫茵。

  忽然间,除了意桐两家的恩怨,她的肩上又多背负了一条人命……这样沉重的负荷压在她肩上,紧紧揪着她的心口,让她在一时间很难释怀。

  感觉到她的沉默,意湛风双目沉静地问:“你……会救她吧!”

  “我救得了吗?”她攒着眉,可人的小脸难得发愁。

  她救得了吗?忽然间,出苗寨前的信心“咻”地全飞出了心头,她心头最后一丁点自信,已被眼前的状况挤压得涓滴不剩。

  她这样的反应没逃出意湛风的眼,定定凝视着桐普晴,他缓缓启口道:“我想你也累了,下午……咱们就别练曲了。”

  原本他单纯地以为,桐普晴只要习了“情笙意动”,不管是聂紫茵还是意桐两家的恩怨,一切会因为“情笙意动”的重出江湖有了完美的结果。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16
 楼主| 发表于 2007-12-9 15:15 | 只看该作者 IP:浙江省台州市
但现下……他却莫名地把桐普晴的感受、想法牵扯入内,看着桐普晴沉郁的脸庞,莫名的罪恶感也混淆了他的思绪。

  无心揣测意湛风的思绪里藏着什么百转千回,桐普晴睁着清亮亮的眸子,幽然地瞥了他一眼,微颔首后,才缓缓移动脚步离开。

  意湛风没阻止她,只是默然地看着她娇小的身形,渐行渐远。

  或许这一刻他们都该回归原点,好好厘清彼此的思绪。

  这一夜,如欲诉情衷的箫声依旧不绝于耳地回荡在耳边,似有人躲在远处低低啜泣,又似有人在耳边轻轻叹息。

  因为那苦涩至极的箫声,害得她的眼睛也跟着湿濡。

  这下可好了,原本教人身心舒畅、充满绿意幽情的绿竹苑,登时蒙着凄恻与落寞。

  从小到大,好吃、好睡、不识半点愁滋味的桐普晴,竟头一回尝到失眠之苦。

  睁着清澈的黑眸,她的脑袋瓜里像是有千军万马在奔腾似的,让她压根没法入睡。

  胸口闷得厉害,让她感觉竹苑里的空气沉闷了几分。

  “啊!好烦!”她生气地蹙起眉,拥着被子坐起身,大口张着嘴、用力吐着气,期盼把心底不开心的气全吐出胸口之外。

  就算意湛风没将“情笙意动”传授予她的真正用意告诉她,那又怎样?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是吗?

  虽然意湛风没说,但她可以看得出来,他的义妹聂紫茵在他的心里有着极重要的地位。

  她的思绪凌乱,霍然惊觉一股陌生的感情正在心口慢慢滋长,她……真的喜欢上意湛风?

  顿时她觉得自己的心好乱!

  赤着脚下了榻,她掀开长及地的竹帘,往外走去时,眸光霍地落在搁在桌上的信笺上。

  “阿爹、阿爹的信!”突来的信息让她原本沮丧的心情倏地活跃、苏醒。

  桐普晴就着烛光,迅速打开信笺,仔仔细细将桐老爹内容简单的信读过一回又一回后,忍不住啐道:“唔!臭阿爹,爱偷懒!”

  她前些日子同意湛风借了信鸽捎信回努拉苗寨,日盼夜盼却只盼到这一张写着简单字句的小纸片。

  偏偏这小纸片里的字句简单扼要至极,教她要很用心、很用心才能感受阿爹的纸短情长哩!

  将小纸条攒入怀里,她的脚步移向外头,正用力吐出心中郁抑的同时,一抹突闪而至的身形让她陡地怔住。

  她狠狠倒抽了口气,本欲吐出口的气倏地缩回胸口,凝滞在喉间的气,迫得她涨红了整张脸,不断猛咳着。

  意湛风隐忍不住地扬了扬唇。“我不想吓你的。”

  “你是故意的!”他脸上的笑意太明显,教她想忽略、装傻都不成。

  “我只是过来瞧瞧你,不知道你还没睡?”轻抚着她的背替她顺着气,他软声柔道。

  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恶声道:“我是被你的箫声吵得睡不着!”

  这时她才发现,不知在何时箫音停了,若早些发现,她或许会有所防备。

  不其然的沉然笑声逸出,见她不咳了,意湛风斟了杯水递给她。“喝杯水顺顺气。”

  “谢……谢。”她顺从地喝光陶杯里的水,杯子才一搁下,意湛风便拽着她的手,直接往外走。

  “你、你带……我上哪去呀?”心音失序,被他的大手握着,她连话都说不全了。

  他淡淡笑道:“大哥有事要同你聊聊。”

  “聊?”一张脸窘得晕红。“这么晚了,你要同我聊什么?”

  任他拖着走出绿竹苑,桐普晴叨叨絮絮的抗议声,最后落在当日她落水的小湖畔边。

  夜正深,唧唧虫鸣因为他们突如其来的脚步声霍地止住。

  “为什么带我来这边?”放眼望去,小湖被蒙在墨紫色的夜色当中,皎月、灿星,静静地倒映在湖面上,四周静谧得让她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率先坐在竹编的栈道上,意湛风语音持平地开口。“坐下。”

  不明就里地坐在他身旁,她咕哝着。“你还想把我拉来这儿训话吗?你说今儿个要让我休息的!”

  “子时都过了,那是昨天的事了。”瞅着她清清亮亮的眼眸,意湛风没好气地开口。

  小脸错愕地迎向他在月光下益发俊柔的脸庞,她怔了怔,被他瞧得心口都热了。

  “好吧!你想同我说什么?”

  桐普晴撇开脸,认命地哀怨开口,她想,意湛风定是要同她叨念一些要她乖乖习曲的事吧!

  “如果你真的不想练曲,我不强迫你。”

  她目瞪口呆地迎向他黑幽幽的眸子,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不是圣人,虽然打一开始我用错了方法,但这样对你实在不公平。”幽然眸光直直落在湖面上,意湛风说得沉重而愧责。

  即便内心因为这个放她自由的打算挣扎了许久,他还是说出口了。

  “那……紫茵姐姐怎么办?”

  心口蓦地闪过一阵刺痛,意湛风略显僵硬地开口。“如她所说,一切听天由命。”

  “唔……”她轻唔了声,噙着笑,清澈的水瞳中荡漾着星月。“我并没说不习曲啊?”

  他一脸愕然,桐普晴却紧接着问:“意大哥,‘情笙意动’真的可以救紫茵姐姐吗?”

  拢起眉宇迎向她晶灿的眸,意湛风语气有丝紧绷地开口。“由祖先们的记载看来是如此,目前我们只有孤注一掷。”

  眸光如泓地瞥了他一眼,桐普晴有些责怪地开口。“如果你早一点同我说,我会更加用心习曲!”

  他努力思索她话里的意思,好一会儿才出声:“桐桐……”

  “我是你唯一的筹码,不是吗?”

  其实她很好讨好的,意湛风这一句体谅的话语已经轻而易举为她解开了心结。

  意湛风侧眸打量着她,幽深的眸底掠过一丝玩味,桐普晴此时的决定,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桐桐,谢谢你!”

  “并不全为了紫茵姐姐,有大部分的原因是,我想化解意桐两家的恩怨……我同阿爹说好的!”

  深深瞅了她一眼,他专注地打量身旁的姑娘,胸口躁动、思绪翻腾。

  没察觉他心思的转折,桐普晴偏头想了一会儿,脱口便道:“只是我不知道,原来意大哥也可以待人好温柔,如果你待我好一些,我也会开心些。”

  话一出口,她顿时觉得她这话说得好暧昧,那语气像是在同聂紫茵吃醋般。

  果不其然,意湛风回过神顿了顿,笑意温柔地迎向她问:“你吃醋?”

  “我、我……才没有!”她吞吞吐吐地红着脸,明明心底介意,却硬要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他扬眉,有些入迷地瞅着她额前随风轻荡的银穗、可爱的笑容,感觉内心有一股奇异的柔情在心底滋长、蠢蠢欲动着。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17
 楼主| 发表于 2007-12-9 15:16 | 只看该作者 IP:浙江省台州市
感觉到意湛风莫名的注视,她有些费力地平稳语调,微恼地瞪着他问:“你、你做什么这样瞧着我!”

  他的眸像黑夜中的湖水,深奥难测,怕是一个不留神便会沉溺在他眼底之中。

  “桐桐……”意湛风微牵唇,幽深黑眸闪过一抹若有所思的柔光。“我板着脸是天生使然,或许对你习曲的态度严厉了些,但只是求好心切,你别放在心上。”

  听他这么说,桐普晴噗哧笑出声,想不到意湛风会这么形容自己。

  他瞬也不瞬地瞅着她笑弯眸的容颜,语调轻松地开口道:“头一回遇见像你这样爱笑的姑娘。”

  他的心里起了莫名的骚动,隐隐觉得有种一直被压抑的感觉在体内萌芽。

  被他这一说,桐普晴心猛地一揪,可人的小脸晕出嫣红的赧然。“在努拉苗寨里,人人都是这样。”

  “是吗?”他挑眉,幽深的俊目细细端详着她,语气颇不以为然。

  迎向他的眸,桐普晴的鼻息有些紊乱、心跳加速,心里则满是疑惑,怎么都觉得眼前的意湛风与初识时不同。

  不自觉地,两朵红云迅速飘至两颊,她捧了捧脸暗叫苦,完蛋了!只要意湛风一对她温柔,她这爱胡思乱想的毛病,竟悄悄冒出心头,支使着她的心绪?

  很努力地整了整紊乱的呼吸,桐普晴轻抿唇,低垂着脸,刻意不去看他,巧妙地岔开了话题。“放心!我定是会让你刮目相看的。”

  她表面虽镇定,但心里却不住嚷着——

  桐普睛呀、桐普晴,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嘛!窘个什么劲?羞什么呐?

  怎么人家才一句话,就可以把你哄得晕茫茫?

  这一刻,在两人的心思回异、沉默之下,四周唧唧虫鸣益发张狂地似要为他们打破这不该有的沉静。

  在月夜之下,当风微微地吹拂着,月华轻轻撒落在桐普晴身上时,意湛风管不了自己,哑声唤道:“桐桐!”

  桐普晴扬了扬眉睫,晶灿的眸方映入他灼热的眼中时,属于男子沉稳而绵长的吐息已缓缓窜入鼻息,下一瞬,粉唇上已覆着男子软热的唇。

  “你、你……唔……”桐普晴诧异地屏着气,瞠大眸拚命眨动着羽睫,只感觉一股冲至脑门的热意,教她没法子细思此刻她想说什么。

  瞧着她惊讶过度的模样,意湛风霍地回神,连忙拉开两人的距离。

  月华将她额前的银吊穗映得熠熠生辉,更将她脸上灵动的可爱神情直烙进他的心口,教他怎么也移不开视线。

  是因为这迷离的月夜,让人心不由得跟着恍惚吗?他懊恼地轻轻叹息。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18
 楼主| 发表于 2007-12-9 15:17 | 只看该作者 IP:浙江省台州市
“为什么要叹息?”耳底落入他带着魅惑的沉嗓,桐普晴娇憨的语调揉着一丝迷惘,心底掠过一种奇妙又难以言喻的感觉,还有一股莫名的慌。

  “桐桐,情况有些失控,这个吻……不算数。”面对她可人的蛋形小脸,意湛风那最后一句话,竟有些于心不忍地嚅在口中。

  “不行!”紧紧拽着他的衣领,桐普晴好半晌才嘟着唇道。

  意湛风的俊颜愣了愣,不解地瞅着她。

  “今晚所有的失控是月神的法力,也是祖先爷爷们的安排!”不假思索的,桐普晴唇边荡出晕晕然的甜笑,扬起娇憨的小脸让自己沐浴在月光下。

  意湛风这个失控的啄吻让她正视自己心里的暧昧情愫,不管意湛风心底有没有她,她也要坦然面对这份情感。

  今晚是她迟来的跳月祭,她与所有努拉苗寨的姑娘一样,在月神的庇护下,找到她心中的阿哥。

  意湛风还来不及弄清楚桐普晴的想法,她即倏地站起身,扯着他的袖口道:“意大哥,站起来!”

  “做什么?”他抬起眼仰望着她双颊红晕的面容,不解地问。

  “你站起来便是!”她嚷着,不由分说地抓住他的双手,硬是逼他站起身。

  蹙起眉,他可是完全猜不透桐普晴鬼灵精怪的想法,瞧她笑得灿烂,意湛风心里不由得起了警戒。

  兴致一起,她哪管意湛风愿不愿意,硬是对他耍赖,谄媚地笑道:“不管、不管,你若不起来,我心里就不会欢喜!”

  她那明灿的笑意牵动着唇边的酒窝,甜得让人几要醉进心坎里,即便心里仍疑惑,他还是不忍心灭她兴致地妥协起身。

  待他修长的身形矗在她的面前,桐普晴已喜不自胜地笑开。

  “在努拉苗寨里,找到心爱的阿哥都要跳舞。”她钻进他的怀里,撒娇地将他紧紧圈抱住。

  意湛风怔了怔,便低笑出声,他早该明白小姑娘的行径总超出他的掌控之外。

  “只可惜我不会跳舞,也还没决定当你的阿哥。”他上身挺得僵直,有些抱歉地低叹了声。

  “就跳舞嘛!没什么困难的。”桐普晴闻言,不以为意地拉开彼此的距离,紧紧握住男子的大手,在他身边绕着、跳着、笑着,毫不掩饰地展露出在努拉苗寨时的率性与热情。

  看着她的身形猛打转,意湛风没好气地问:“尽绕着我转圈,你头不晕吗?”

  她的笑声带着无限的热情,一颦一笑,轻轻沁入他的胸口,让他的心不由得荡漾着莫名的欢喜,连语气也不自觉柔软了许多。

  “才不会呢!在月下跳舞,我们才能得到月神的庇佑。”

  她像个林间仙子,活力十足、精力充沛,边说边跳,额间的银吊穗随着她的动作,明耀着银光。

  “唉呀!你别杵着不动呀!来,我教你!”她拉高他的手上下摆动着,因为开心,水灿的眸子闪动着如天上灿星般的光芒。

  意湛风蹙起眉,开始怀疑桐普晴会跳舞的真实性。

  虽然意湛风的配合度极高,只是两人默契不足,不免手忙脚乱,情况已不能用“跳舞”形容了。

  “你太高了!”

  她的语气听起来像责备?意湛风似笑非笑,表神有些无奈地耸耸肩,这时他总不能说,是她太娇小了。

  混乱的舞步中,教桐普晴一个恍神踩着意湛风的脚,两人跌成了一团,而月下之舞终于落幕。

  看着彼此相同紊乱的气息,桐普晴忍不住笑出声,悄悄的,一股弥漫着暧昧情愫的氛围,又不自觉将他们笼罩。

  “意大哥,你当我的阿哥好不好?”她眨了眨眸,有些俏皮地问。

  他还没来得及厘清心里的骚动,桐普晴可爱的脸庞已贴近他。感觉她额间冰冷的银吊穗贴在他的额上,软腻的鼻轻点着他挺直的鼻梁,而她的唇则笨拙、生涩地落在他的唇上,像是宣示。

  月光温润地洒落在两人身上,而点点萤火也在此时凑热闹地将两人紧紧笼罩。

  桐普晴的心骚动得紧,这个月夜对她而言,极美!但对意湛风而言,却多了一份沉思的悸动。他的思绪有些恍然,此刻竟不由得思索起桐普晴的话——他要当桐普晴的阿哥吗?

  一明白“情笙意动”牵扯甚多,桐普晴习曲更加谨慎、忐忑,再加上意湛风的辅佐下,她几乎已捉到窍门,让笙音达到疗愈的功效。

  就在这时,桐普晴才想透意湛风所谓乐音缓起、慢入的精髓所在。

  藉着习曲者的内力及心中深厚的情感,传送的芦笙振波,以无形化有形之力,疗愈人体的伤。

  一旦理解气的运用,自可融会贯通太极奥妙之阴阳变化,将金芦笙与曲谱配合至天衣无缝的境界。武功高者,更可藉由不同的乐器搭配与其相应的乐谱,自行修练增强内力,这是“情笙意动”为江湖人士觊觎的最主要原因。

  “意大哥……我还是没办法。”脚步定在通往东厢房的长回廊之上,桐普晴竟然临时变卦地却了步。

  乐音既出,伴随的气劲攸关生死,她无法以稀松平常的态度坦然面对。

  “你忘了绿竹苑前的小雀鸟?”为了让桐普晴相信自己的笙音具有疗伤功效,意湛风在她习成那一日以内力震伤了只小雀鸟,当场做了小小的测试。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19
 楼主| 发表于 2007-12-9 15:18 | 只看该作者 IP:浙江省台州市
她微颔首,忆起当日的情景。在她奏完曲后,原本奄奄一息的小雀鸟竟在她面前展翅飞进竹林,那一幕让她倍感震惊,更意识到“情笙意动”曲谱中蕴藏的奥妙。

  “桐桐,我相信你绝对有本事可以治好紫茵的内伤。”

  她拚命地摇头,不安地抿了抿唇。“紫茵姐姐才不是小雀鸟。”

  “如果你不帮她,紫茵便什么也不是。”感觉到她的无助,意湛风的语气透着极淡的无奈。

  是呀!她是哪儿不对劲?还在迟疑什么?若她就此放弃,聂紫茵便什么也不是。

  见她沉着小脑袋瓜兀自思索着,意湛风慢条斯理地开口,俊脸上的笑依旧斯文沉静。“傻姑娘,‘情笙意动’是结合意、桐两家的力量,藉由你传承,只要有你在,紫茵就不会死。”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已经摸透桐普晴的性子,知道此刻的她需要的只是一个支持她的力量。

  提起意、桐两家,桐普晴深吸了一口气,顿觉肩上背负的责任更重。

  “好!只要有意大哥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怕!”她回身抱着他,有些任性、有些撒娇地将脸埋在他胸前。

  意湛风身上有种让她感到安定的气息,即便心绪紊乱,眨眼间便能平抚她的不安。

  压下浮动的心绪,意湛风感受到被依赖、信任,所以没有拒绝她的拥抱。

  撇开意、桐两家百年来的恩怨不谈,他与桐普晴之间的牵扯,似乎因为“情笙意动”而比想像中更深。

  突地,一抹娇软的嗓音突然在他耳畔响起。

  “治好紫茵姐姐后,你要当我的阿哥哦!”

  薄唇忍不住勾起微笑,她的意图太明显,而这一刻他竟感到……心甘情愿。

  桐普晴怀着忐忑的心情跟着意湛风来到东厢房后,一道陌生的身影杵在厢房门口不让他们进入。

  那生面孔让桐普晴怔了怔,她有些疑惑地开口问:“他是谁?”

  “紫茵的同门师哥。”当意湛风附在桐普晴耳边低语出声时,周至远赫然打断他的话。

  当他一得知意湛风的决定后,便马不停蹄赶至写意山庄,为的就是阻止意湛风疯狂且可笑的举动。

  “我绝不会让这个小妖女碰小师妹一根寒毛。”他杵在厢房门口,护卫的意味甚浓。

  陡地意会周至远的意图,意湛风朝他抱拳一揖才道:“这是目前找出能医治紫茵最好的方法,有劳周师哥让步。”

  周至远是聂紫茵的同门师哥,两人自小一块长大,感情甚笃,在聂紫茵被送至写意山庄静养时,周至远便会不时造访。

  他向来明白周至远疼爱聂紫茵的心情不亚于他,相对的也对周至远的过度保护感到万般无奈。

  周至远见意湛风语气坚定,难以置信地瞅着眼前天真可人的苗女道:“阿风,你实在太令我失望了,你怎么可以如此轻率的把小师妹的命交给一个小妖女?”

  对方凌人的气势及恶声恶调,让桐普晴不期然想起,在她初抵苏州前伤她的汉子。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小步,拽着意湛风的袖口不敢放。

  沉敛着俊眉,意湛风那双蕴藏无限心思的眼眸略微一眯,语气陡硬。“她不是妖女。”

  她凝着意湛风紧绷的侧颜,心头因为他挺身为她说话而漫过一股蜜意。

  周至远闻言脸色为之丕变,言词更如刀般尖锐。“呸!谁不知道苗家女擅蛊惑人心,你不会也着了道吧?”

  似已见多了世人对苗家姑娘的误解,桐普晴轻抿着唇,圆圆的亮眸满是执拗。她抢先一步开口道:“我虽是苗家女,但并不懂蛊,也和你一样,一心想救紫茵姐姐。”

  语落,她把握住意湛风的手,用灿笑平息他深敛至眼底的情绪。

  也许是房外的争执吵醒了房里的姑娘,不期然屋内传来极为虚弱、飘渺的声音。“师哥,没关系的,我相信桐桐姑娘。”

  “小师妹!”周王远叫嚣着,一张脸铁青至极。

  “有劳周师哥。”俊眉略抬,意湛风恢复原有的从容不迫,不疾不徐的开口。

  “你们全疯了!”周至远低声咒骂,迟疑半晌才万般不甘地挪动身躯。“若你敢让小师妹少一根寒毛,我一定拿你的命来抵。”

  实在看不惯周至远嚣张至极的模样,桐普晴抓着机会,临进门前,朝他扮了个鬼脸。

  没好气地瞅着她俏皮的模样,意湛风带上门,将周至远张口又要叫骂的嘴脸掩在门隆。

  一进屋内,药檀香味早已袅绕在整间屋子里。

  意湛风趋前扶起聂紫茵,让她倚在立起的枕上,半坐起身。“准备好了吗?”

  感觉到他宠爱的语气一如往昔,聂紫茵扬起淡笑地微颔首。

  “还记得我教你的那套调气心法吗?现下桐桐要为你疗内伤,配合调气心法与曲音,逼出滞在你体内的秽血。”

  除了乐谱外,佐以增强体力的药檀及内功心法,皆是为治聂紫茵的内伤所做的万全准备。

  她幽幽地笑道:“知道桐桐姑娘习曲有成要帮我疗内伤,这些天绿吟儿陪着我练了好多回内功心法。”

  意湛风微颔首,转首瞥向桐普晴交代道:“记住,静心、缓起、慢入,我到门外守着。”

  语落,他退出门外,仅留下两人共处一室。

  意湛风一离开,聂紫茵对着桐普晴眨了眨眼,柔柔笑道:“桐桐,谢谢你。”

  以为聂紫茵指的是她为她疗伤一事,桐普晴上前握紧她的小手。“紫茵姐姐,你放心,我会尽力的!”

  人的缘分就是这般奇怪,虽与聂紫茵仅有数面之缘,但她就是莫名喜欢眼前的姑娘。

  “呵!傻妹子,我说的是你和阿风。”

  迎向她的眸光,桐普晴的神情有着难掩的错愕与不解,不明白聂紫茵为何突然同她说这些。

  “我感激阿风,也极喜爱他,只是缘分这事向来没个准头,他能钟情于你,我很开心。”激动的情绪在胸口翻腾,聂紫茵苦苦一笑,将所有情绪按捺进看破尘事的淡泊里。

  “紫茵姐姐……”听她如此坦率地说出心底话,桐普晴心底反倒觉得酸。

  这些日子来,是她黏在意湛风耳畔嚷着、吵着要他当自己的阿哥,他表面上虽没说什么,但她知道,在意湛风心里,聂紫茵还是最最重要的吧!

  聂紫茵墨睫低垂,嚅声轻语的柔嗓里有抛不开的愁绪。“你们不要为我担心,能遇到阿风和你,我此生无憾……”

  “你不要说傻话了!”桐普晴摇摇头,听着她似遗言的话语,心底格外难受。

  聂紫茵颦眉,泪凝在眼底,唇边有着温柔的平静。“那接下来拜托你了。”

  她微微地颔首,许是药檀香味夹着镇定的气息,桐普晴把视线由聂紫茵身上拉回时,心绪已平静了许多。

  当桐普晴纤柔的指落在金芦笙之上时,沉缓的乐音开始一个一个奏出。

  聂紫茵闭上眼,缓慢吐息,追随乐音的节奏让其中的软劲沁入四肢百骸,渐渐地,筋骨之中似有一道暖劲在体内流窜、冲撞。

  当节奏益发快速、绵密之时,聂紫茵与桐普晴额角同时沁出汗水,突地一声呕吐声响起,桐普晴感觉到鼻息间漫着一股腥甜的血味。

  她倏地睁开眸,发现聂紫茵呕了一地的血,唇角泛着红赭色的血,脸色苍白若纸。

  “紫茵姐姐!”桐普晴诧异地撤下指,连忙上前扶住已晕厥的聂紫茵。

  一曲未了,乐音骤止,听闻桐普晴忽扬起的嗓音,意湛风倏地推门入内,上前探看两人的状况。

  “意大哥,紫茵姐姐、紫茵姐姐是不是死了?”她轻拧着眉,语气慌乱,已失了方寸。

  “没事,你先坐下。”意湛风安抚着桐普晴,继而探了探聂紫茵的脉象,再查看血的颜色。

  片刻,意湛风才缓缓开口道:“她的身体还是太弱,以致无法抵抗音劲挟带的力量。”

  “我的音律起伏还是太急了吗?”她急急地问,自责的情绪表露无遗。

  意湛风扬了扬唇,恢复沉稳的神态。“不是你的错,紫茵呕出的是暗赭色的秽血,这表示‘情笙意动’需再调整,或许有些音节对她来说,负担还是太重了。”

  “所以……紫茵姐姐没事?”她压低嗓音,心有余悸的问。

  意湛风侧首瞅着她微打颤的身躯,隐隐瞧见她悬在羽睫上的泪珠,抚了抚她的脸轻道:“我会让绿吟儿再差大夫入山庄探探紫茵的情形,佐以药方,她的身体会恢复得更好,你无须担心。”

  怕他瞧见自己的泪水,她摇头,努力把泪水挤回眼眶。“我没事,只是有点吓到,以为我会救不了紫茵姐姐……”

  她微哑的嗓音泄露她的情绪,蓦地一股暖意沁入意湛风心头。“凝滞在紫茵体内的血是秽气,能逼吐出来是好事。”

  看来聂紫茵的情况真的把她吓坏了。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20
 楼主| 发表于 2007-12-9 15:19 | 只看该作者 IP:浙江省台州市
紧紧握着金芦笙,桐普晴不安的神情未褪地叨念着。“那疗程还要继续吗?万一、万一……紫茵姐姐再吐血怎么办?”

  见她紧张的模样,意湛风心里的爱怜油然而生。“你不用担心,这一部分我会再同紫茵的大夫酌量。”

  “那紫茵姐姐会醒来吧!要不要我留在这里看顾她?”桐普晴生怕一个闪神,聂紫茵就会在她面前香消玉殒。

  “这些事绿吟儿会做,她都已经在门外候着了。”

  “可是……”

  见她的语气犹豫,眼神管不住地落在榻上的人儿身上,意湛风捧着她的小脸,柔柔扳向自己。“桐桐,看着我。”

  澈眸圆睁、红唇微嘟,她有些责怪地呐呐反问:“看你做什么?”

  意湛风怔了怔,难以克制地笑开,这几日相处下来,他却还是无法习惯她坦率、不迂回的说话方式。“你太紧张了,让紫茵休息,我们先回绿竹苑。”定定地看着她,意湛风近乎命令地开口。“我保证她没事。”

  若不强迫桐普晴离开,怕她是会赖在聂紫茵榻边胡思乱想一整天。

  在意湛风的保证下,桐普晴迟疑了好半刻,情绪才稍稍松懈,又拽着他的手不肯放。

  “总是这样傻不隆咚的。”感觉她略冷的小手硬挤进他手中,他忍不住轻斥着。

  “我就是忍不住担心嘛!”桐普晴仰着小脸,朝他皱了皱鼻、扮了个鬼脸后,又补了一句。“你不也一样。”

  注视着那张一扫阴霾的俏丽容颜,意湛风的胸中泛着莫名温暖回道:“是、是,咱们半斤八两,这总成了吧!”

  脚步方踏出,桐普晴却突地压低嗓音问:“奇怪,怎么不见那个周师哥?”

  按理说,依他着急聂紫茵的态度,早该在聂紫茵吐血的那一瞬间,他就该破门而入。现下,他却平静得让人感到古怪。

  意湛风地淡挑俊眉,神情平静地答道:“他既然想护卫他的小师妹,我就让他在门口守着。”

  桐普晴推开门,一瞧见杵在厢房门口被定住的人影,忍不住噗哧笑出声。

  只见周至远横眉竖目、丰唇半张,落在身侧的一双手微拱耸高,握紧的铁拳似有要冲入屋内扁人的模样,光瞧那凌人气势,便让人不容小觑。

  “你点了他的穴?”若非如此,她才不信依那个周师哥的暴躁性子,怎么会乖乖任意湛风摆布哩!

  意湛风耸了耸肩,笑得高深莫测。

  桐普晴笑容可人的反问:“穴道解开后,他会气得杀到绿竹苑吗?”

  “若他真的关心紫茵,就可以体会我的用心良苦。”他微微扯唇,压根不在意周至远心底的想法,对他而言,眼前该关心的是如何治好聂紫茵!

  暖阳之下,竹林间阴郁的气息褪去,微风轻轻拂过绿竹林,发出婆娑的声响。落在桌案上的双手撑着下颚,桐普晴怔怔地瞅着眼前神情专注的男子,心里有说不出的崇拜与满心的骄傲。

  这几日,意湛风边修改着工尺谱上的音律,边要她在一旁以金芦笙试音,两人几乎形影不离,虽偶有吵嘴,感情却益发甜蜜。

  当然,甜蜜的定义乃是桐普晴个人的认定。

  感受到她目不转睛的注视,意湛风修改了几个音律后,语调持平地开口。“桐桐,你这样瞧着我,贴我这么近,我没法专心修音律。”

  自从与大夫酌量过聂紫茵的情况后,他着手调减了几个强力音节,准备届时与大夫调整过的药方双管齐下,以期达到最好的效果。

  “会吗?我瞧你手上的笔从方才到现在都还没停过。”俏皮地眨了眨水眸,两朵笑窝定在努起的粉唇边,她厚着脸皮否认。

  这此一日子以来,意湛风依然冷漠难以亲近,但至少不似以往的没有情绪。

  她可以感觉出他细微几不见痕迹的转变,也享受着他的转变。

  谁让她的阿哥是如此卓尔不凡、俊逸潇洒、才华洋溢,教她管不住内心的“倾慕”,恨不得时时刻刻黏在他身旁,寸步不离。

  “别闹了,可以试音了。”没好气地推开她近在咫尺的笑脸,嗓音持平,让人听不出半点情绪波动。

  桐普晴对他与日俱增的情感,他也不是没有感觉,只是不知该如何回应她。

  几次下来,他选择以自己的方式来接受她释放出的热情。

  “哼!真无情。”揉了揉被戳痛的额,她嘟起唇,语气中有着浓浓的指控。

  每每瞧着她这神情,意湛风便忍不住直想笑。

  桐普晴委屈的模样,像他辜负了她满满情意,硬要让他愧疚地想博取他的怜惜。

  “不试音我就甩掉你这个小牛皮糖。”他似笑非笑地拧着她娇俏的鼻,无情地识破她的意图,坏心地不顺她的意,偏想看她生气时嘟着嘴的可爱模样。

  果然,桐普握着小拳,气呼呼地在原地蹬跳几下,抗议道:“你!臭阿哥!”

  意湛风低敛着眉再确定一次音名,他不为所动地喃道:“你再不练,我就真的不给你半点机会。”

  知道桐普晴将月下那个失控的啄吻视为定情之吻,扣着这点想让他成为她的情人阿哥,因此在她特别无赖时,意湛风会故意用这点来威胁她。

  “你耍赖当负心郎,小心月神会割你耳朵,进苗寨被下蛊整得惨兮兮……”

  她嘴上叨叨絮絮嘟囔着,双眸却还是乖乖地看着工尺谱上修改的音名,听话地开始吹起金芦笙。

  见她乖乖合作,意湛风松了口气,立刻专注地闭上眼,感受一再修正的音名。

  片刻后,他终是满意点头。

  “修改到这个程度应该差不多了,你要尽快把旋律记住,知道吗?”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发表回复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立即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浙公网安备 33100302000015号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