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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个有些任性的姑娘。披着大学的外衣,混迹在中文系的教室里,坐在第三排左边靠窗的位子睡觉或看闲书。外衣里包裹的是一个委琐而懒散的灵魂,浑浑噩噩。下了课,无声无息地出了教室,往往开始在外面游荡。那几条熟悉的街道。想想过去的事。初次以及后来的第二次第三次。蒙上灰尘的红绿灯。在手腕上喷一点香水,自己悄悄地闻,象重温深藏的秘密。
有时候天气不好,就暴食暴饮,然后象冬眠的动物一样臃懒地蜷缩在床上,寝室里昏黑的光线里,听着脂肪滋滋地生长。慢慢地,时间流转过去,天完全黑了,整个人一直沉下去,沉下去,沉到一个恍惚的空间里。
有个小男朋友。可是不常见面。
我渴望着发生一些什么。仅此而已。
忽然有一天,异想天开一个人跑去看电影。看的是那个著名的鬼片《午夜凶铃》。卖票的大爷见我一个人居然不答应让我进场说你一个女孩子看这个不行的肯定会哭出来的。我感谢他,真的感谢,然后我小坚持了一下,进去了。在冗长的几里哇啦的日语里,忽然发现一边坐的是个男生,和我一样表情淡定,再一看,居然是一个认识的同学。
“不怕?”
“不怕!”他微笑。
黑暗的电影院里,他忽然递过一根烟。我一怔,回头看他。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见他亮亮的眼睛。我一笑,接过来。当他凑身过来为我点燃时,我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浓郁的烟草味。
淡淡地吸了几口,陌生的辛辣冲进来,不难忍受,却并不美妙。我皱了皱眉。
他似乎察觉了,低低地说:“你可以吸得深一点。”
我不置可否。但随后就狠狠地吸了一口。一股烟熏火燎尖锐地扎进我的感官,眼泪夺眶而出!我逞强地硬忍着,咬着嘴唇。
他有些关切地盯着我,正想说什么。一阵芬芳,那个妖娆的女子回来了,可能是他女朋友吧。他忙不迭地缩回去,正襟危坐。那女子狐疑地看了我一眼。我自然若无其事。
电影依旧继续着缓慢的恐慌。我低头一看,烟已燃到尽头。真短暂!我抬起手,指间依旧残余着微凉稀薄的余味,袅袅地散发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后来我们开始在一张纸的背面写字。正面的故事自然是光天化日下他和他女朋友在进行的了。也并不觉得悲哀。因为我也在悄悄地背叛自己台面上的小男朋友。偷偷摸摸的感觉令我们呼吸紧促眼神清亮。那时候我们一有机会就凑在一起说话,说着一些颠三倒四的不知所云的东西,好在我们也并不要求对方听懂。
大学里我出现得最多的地方不是教室,但那里却是我最真实也最平庸的地方。然而他说我在教室里的漫不经心迷人极了。他说他总用眼睛的余光看我懒洋洋地背着书包蓬着头发啃着包子的模样。他说我常常旁若无人地在教室最后一排大声唱的歌简直他妈的绝妙。他说来吧来吧给咱们校报广播台写点什么我知道你会写点东西的。
这一次我回话了:你们那套又红又专我可不会。我要是真写了你敢发么?”
然后我们大笑。生活好象也真的没我想象里那么无聊。原来看上去无聊的人们也还有另一副面孔不那么令人生厌。
然后他就熟练地摸摸我短得恐怖的头发说象男人的下巴一样扎人。
……
现在我必须承认这些都不过是我的想象,我从来都没和他有过这样的对话这样的动作。事实上那晚电影散场后我们之间一点交涉也没有。我之所以这么写是因为我最近重看了电影〈阳光灿烂的日子〉,迷上了那种混乱的青春和最后连自己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故事。此外,当生平第一支烟燃尽,我无限怀念那瞬间的焚烧。
真的,当青烟燃尽,我多么怀念那瞬间的焚烧!
我用想象力继续着和他之间的事,然后每天晃悠进教室里路过他身边高深莫测地朝他笑笑。然后有一天他无意似地坐到我后面。然后又有一天他很谨慎地开口和我说话。如果没记错这是我们同学三年的第二次对话。他果然约我写点东西。他是校报和广播台编辑部的负责人。
很好,原来我会未卜先知。
真是厌倦。然后我用自己的想象组织了一些强烈的情节,比如眼泪和耳光,散乱的头发和歪过去的脸。回头时深吸一口气他依然不瘟不火慢条斯理地说话和微笑。
听说他和他那个女朋友吹了。也并没有想象中的愉快。然后有一天我正和我那个小男朋友在街上溜达,眼见着他搂着一个女孩子挺细的腰走过我面前。我拉上衣服领子对我男朋友说我好累,然后蹲下来。男朋友结实的胳膊抓住我的胳膊然后在光洁的地面上我就被拉得滑行起来,象小时侯在雪地里那么干似的。然后我尖声大叫。叫声撕破了隐藏很久的暧昧,我觉得自己的身体在变轻,如释重负一般。停下来时我说我爱你。
我想我在一瞬间很满足。
我依旧在用想象构筑着我和他的城堡,我们躲在里面如此这般。然后在现实中开始恢复冷漠的嘴脸,不再回头也不再微笑。好象一夜间失去了兴趣。悄悄地他换了位子。我们又在同一个教室里老死不相往来。
一天晚上天很冷,我裹得严严实实出去买东西吃,却意外地目睹了他精彩的遭遇。他和那个腰挺细的女孩站在一起,他们用眼泪和耳光,散乱的头发和歪过去的脸交谈。原来我还是那个先知,只是混淆了自己和别人的界限。故事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于是我停不下来了,那些古怪的念头纷至沓来。极大的快感里隐藏着恐惧。
那天天气很好,他向我走过来,越来越近。我的呼吸越来越急。然后我转身就跑。感觉自己的身手矫健极了,奔跑成为坚实有力的肢体语言。我跑啊跑啊,最后停下来。怎么跑他的脚步声都响在身后。无计可施,只好止步。我坚定地转身,那些冰冷的话就堆积在嘴边。可是我愣住了。我的身后空空如也。
后来我才知道已经发生的是事实。而没有发生的,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把这个故事说给朋友听,他们说我花痴。他们不知道我隐隐约约是有些认真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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