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所有报答爱

天天有你

木版主，我好喜欢你啊

木吉它

（七十）
　　一直认为，人不谈一次恋爱不会长大，不经历一次情感波折不会变得成熟。
　　醉酒事件之后，素对我的态度好了一些，我的代价是胃疼了一个多星期。那次之后我得出一个结论，我宁愿肉体受伤害，不愿意精神上受伤害，这就是我自虐的起因和根源。
　　本以为可以和平相处一段时间，可惜好景不长，没过多久，素又故态萌发了，这次不是因为冬，是我们一起玩的另外一个女生。
　　那天早上我没课，早春的日子还是有点春寒料峭的感觉的，我怕冷，半躺在被窝里看书。素班上也只有两节课，下课以后素和那个女生一起回来的，冬不来之后，我们这里已经鲜见女生了。
　　可能是外面比较冷，那个女生一进屋就直奔我过来了，对我说：“冷死了，快帮我捂捂手。”说完就径自把手伸进了我的被窝。
　　其实我们平时都玩得挺好的，女生开始有点故意跟我开玩笑的把手放进我衣服里，可能是想用手冰我一下，突如其来的刺激，我当然冷不丁地在床上坐了起来。女生不依不饶，继续作弄我，我在被窝里左闪右避，最后连续求饶，她才罢休，然后乖乖地把手放在我身边，衣服的外面。
　　这一切素都看在眼里，还帮着起哄，谁都没把这当回事。
　　既然有人来了，我也不好老是躺着，于是就起床了，叠好被子，素把外套脱在了床上，那个女生一屁股坐在床边跟我们说话，我看到她坐到了素的衣服上面，就说了一句：“你坐到别人的衣服了。”女生挪开了身子，素不动声色地看着。
　　这些原本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和话语，居然也能成为我们争吵的导火索。
　　女生走了以后，素开始用鸡蛋里挑骨头的口气跟我说话，终于矛盾激化了。
　　“你倒是变心的很快啊，那边才刚跟冬断了纠葛，这边又勾搭上了一个。”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真的很惊讶。
　　“难道不是吗？那么亲热，在被子里摸来摸去，完全当我透明吧。”
　　我明白她指的是什么了，尽管觉得荒诞，我还是耐心解释：“她们都是你的同学，也是我们的朋友，开这种玩笑很正常啊，这样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是啊，我知道不是一天两天了，那就是说早就勾搭上了咯。”素讽刺地说道。
　　“你什么意思啊，怎么能这么说？”我觉的她有点过分。
　　“不这么说，你要我怎么说，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是想把我周围的这些朋友都勾搭齐吧，你是存心跟我过不去，让我出糗，下不了台！”素大声地吼道。
　　我彻底无言。
　　“无话可说了吧，被我说中了吧，你现在称呼我都是‘别人’，我看你的那些新欢才是你的自己人吧。”
　　我实在听不下去了，素的声音和话语在我听来异常地刺耳，我顺手操起桌上的水果刀对着自己的手臂上对素说：“我求你别说了。”说话间，刀子已经割了下去。
　　鲜血流出来的时候，我没有觉得痛苦，也没有晕血，而是一刹那的痛快，仿佛心灵的伤痛再次被肉体的痛楚所代替。
　　素惊诧的表情也取代了她刻薄的话语，可是她的反应更令我惊诧，她从我手上一把夺过刀子歇斯底里地说：“你为什么要伤害自己？你伤害自己我会心痛你知道吗？你这么不爱惜自己，我也不管了！”说完素举起刀子扎向自己的手臂，等我反应过来再次抢回刀子，素的手臂上已经汩汩地向外冒着鲜血。
　　这场战争在我们身心俱伤、相互抱头痛哭地说着抱歉中结束了。
　　


七十一）
　　爱情里不只有嫉妒还有包容，当嫉妒把你推上绝路的时候，包容就这样不知不觉中让你的心有了新的方向。
　　素的心态发生变化以后，我学会了忍；我学会了自残之后，素也学会了忍。我们就这样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彼此的感情，尽量不去伤害对方，表面上看，我们又回到了最初那个恩爱的世界，可是我们的内心比谁都清楚，我们已经无法回头。
　　素可能为了表白自己不再会斤斤计较，也不再怀疑我会和别人怎么样，一下子变得异常地好热闹起来，几乎天天把那帮姐妹叫到宿舍来玩，毕业前夕的她们心情比较放松，玩得也比较HIGH，小屋每天都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我更多的时候像个看客，我也为了表白自己的清白，不跟她们其中的任意一个有任何的瓜葛。可是，我知道我不是一个无心的看客，我的心思有意无意间投射到了冬的身上。一来，冬的身体状况一直不是很好，颇令我心疼和担忧；二来，我和素在一起的烦恼，很迫切地想找个人倾诉。但是，我不能，我必须压抑着我的情绪和冲动。
　　既然做不到心如止水，只能表现的冷若冰霜了，我就这样刻意地保持着与冬的距离。冬却和我不一样，大家在一起的时候表现得落落大方，只是比以前更淑女更沉稳了，看不出有一丝的不妥和异样，任凭我独自猜测，却怎么也看不透她的内心世界。
　　临近毕业她们都开始陆续落实了各自的实习单位，可能是担心实习以后没什么机会再聚，突然有人提议说要自己搞次聚餐，每个人都做几道拿手的菜，好好地玩个通宵，大家一致说好。我们的宿舍肯定是不适合的，没有厨房必备工具不说，也怕吵到周边的老师被投诉。去她们家里也不好，大人们都在没法放肆玩。冬提出一个好建议，她哥哥的房子刚搞完装修，因为要透风什么的，暂时没人住，一切齐备，大家听了都很兴奋，选了个周末，就各自分工着手准备工作了。
　　到了头一天的晚上，分配给我们该买的吃的喝的玩的都买齐了，万事俱备，我却病了，感冒发烧还外加急性肠胃炎，非常的难受，我跟素说：“明天你们几个去吧，帮我跟她们说一声，我不舒服不去了。”
　　素面有难色地说：“你不去我也不去了，丢你一个人在这，我也不放心呀。”
　　我知道素很想去，毕竟是难得的一次聚会，我不想让她失望，我说：“要不你给我再吃一粒退烧药，我睡一个晚上应该会好些的。”素点头，喂我吃了药。
　　第二天，烧是退了，头疼欲裂，我却强装轻松状地对素说：“你看，我说会好吧。你千万别告诉她们我昨天不舒服，否则大家都把我当病号，都玩不尽兴了。”素答应了我，很开心地挽着我出门了，而且出于关心我，坚持把东西都放在她车上。
　　冬说的房子在一个隔学校蛮远的小区，我们各自骑着单车在校门口集结，大家都大包小包，我车上空无一物，冬毫不忌讳地选择坐我的车。我有些犹豫，素走过来轻声地问我：“你可以吗？”
　　看素的表情好像不是在嫉妒，而是担心我的身体能不能骑得动车，我也就放心了，我说：“没问题，我都好了。”
　　于是我们在前面带路，她们一行四辆单车一字排开，陆续跟在我们后面。
　　冬的手轻轻地揽着我的腰，这是过年后我们的身体第一次如此接近，说心里一点感觉都没有，那是假话，但是表现出来的却是一付波澜不惊的样子，冬除了给我指示方向，我们一路无话，我不停地卖力地踩着，不知不觉身上已经渐渐汗湿。
　　骑到目的地时，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她送我的戒指放在了她的手心。
　　可是万万没想到的是，她也在我手心塞了一张折成小方块的纸条。
　　

木吉它

（七十二）
　　记得有个词叫：“同病相怜”，以前一直以为这个“病”指的是身体的疾病，后来才知道那是指心病。
　　冬的戒指我一早就酝酿还给她，藏在衣服口袋是不想素发现，谁知道最终还是难逃一劫。因为戒指吵过架后，我曾请求素代我还给冬，素死活不肯，后来她的种种表现让我知道，她是一个永远不会因为这种事跟朋友撕破脸的人，她维持表面上的和谐和融洽，仿佛我和冬之间从来没发生过什么，也希望我们保持着这种沉默的平衡。
　　下午出门的时候，我专程拿了戒指，素看见了，没说什么。我想今天一定要找机会交给冬，之所以最后选择了这么匆忙的方式，主要是不想为了这个问题还去特意解释什么。可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冬也选择这么诡异的方式给我纸条。捏着那张纸，我没敢当场看，四下张望，还好甩了她们一小段距离，匆匆塞进口袋的时候，她们才刚出现在我的视线。冬感觉到手心里握的是那枚戒指时，颇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对我轻声地说了一句：“谢谢！”
　　一群人稀里哗啦地上了楼，房间装修得还真是简洁而漂亮，一派明窗净几的景象。冬的哥哥愿意把新房奉献出来，着实让大家赞不绝口了一番。
　　废话说完，大家开始各自忙起了自己要准备的菜肴，由于做菜水平良莠不齐，所以她们中有两个说只负责洗菜，并且强烈要求我代劳炒菜，都说我做菜好吃，而此时我的身体已经显现出一丝不适，但是为了不影响气氛，我笑着一口答应了。
　　看大家都在忙碌着，我借口上厕所，紧张地反锁好门，从口袋里掏出纸条。上面写着一个电话号码，一个名字，还有一句话：“如果今晚我身体有不适，请打这个电话。”我看了一愣，马上明白了怎么回事，冬一定身体也很不舒服，但是为了这个聚会，坚持来了。心里无限怜爱油然而生，她总是替别人想得多，真是个令我心疼的女子。
　　从厕所出来，我的双眼在寻找冬的身影，她正在尽主人之谊，切水果摆零食泡茶水招呼大家，看不出一点不妥。我何尝不是，强装欢颜和大家打闹寒暄，一路上流的汗已经慢慢演变成再次发烧的罪魁祸首，可我自己丝毫也没察觉到。
　　素和另外一个女孩开始轮流做她们要呈现的菜肴，我把自己要包揽的菜肴都放在了最后，在她们几个的协助下，我用最佳状态完成了丰盛的大餐。大家一片欢呼，开啤酒饮料落座。我作为“功臣”被簇拥在中间，推杯换盏，我成了众矢之的，喝了不少酒，我笑着应酬，素看我没什么不妥，由刚开始的满眼担心变成了安心玩乐。
　　酒足饭饱，我主动要求洗碗收拾，冬也说自己一个人收拾客厅就好了，让她们去玩，说四个人打拖拉机刚刚好了，她们一番假意推托，看我们坚持也乐得清闲，急急忙忙去书房开台了。
　　我在厨房收拾着，冬在客厅抹桌子拖地，好想走过去问她身体觉得怎么了，可是我不敢。而我的身体已经越来越不舒服，只是有了冬的嘱托，我继续扮作精神抖擞，不管有多难受我也不能倒下去，如果她真有什么情况，她需要我的帮助和照顾。
　　冬收拾完客厅后进来帮我，两个人默默地配合着，气氛很融洽，我连大声喘息都不敢，生怕打破了这一份宁静。
　　时间显得很漫长，眼看着事情接近尾声的时候，我忍不住开口问：“你还好吧？”
　　冬还没来得及回答，素已经从房间走出来，大声问我好了没有。
　　我说：“就好了，马上过来。”
　　在素的“监视”下，我们结束了手头的工作，跟随素一起进了房间，在旁边看着大家拖拉得正酣。
　　本以为安然度过的这个通宵却危机四伏。
　　

木吉它

（七十三）
　　夜晚永远都是那么容易诱惑人犯罪，到底是想用黑夜来掩盖自己的罪行，还是要掩盖自己那颗无助的心。
　　可能是酒喝得稍多了一点，她们嘴里的通宵在哈欠连天声中早早结束了，我早已经是在以强撑的心态挺到她们说散场了，时间已经是凌晨两三点，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是不可能的了，只能睡下。因为一开始没做睡觉的打算，现在才意识到，只有一张大床一个沙发可供睡觉，只能将就一晚。
　　我的身体已经糟糕到了极点，一直在发烧，为了不被察觉，我强烈要求一个人睡沙发，素也没留意，可能觉得我非要这么做是因为避嫌，不想跟任何人睡在一起。
　　她们一番折腾终于找到了最好的睡觉姿势，渐渐没了声息，都睡着了。我也终于忍到了极限，一个人悄无声息地来到洗手间，用冷水打湿毛巾，敷在脑门上降温。这还不算完，神经一旦放松，毛病也多起来，居然一阵阵地冒冷汗，还有呕吐的迹象，我一直压抑着，尽量不发出声音。蹲久了准备起身的时候一阵头晕目眩，我扶着门好不容易站稳了。
　　休息片刻之后，开门出来，门外站着一个人，吓了我一跳，细看是冬。
　　我没敢说话也没动，冬也没说话，就站在那看着我，我想她大概是没有听到我呕吐的声音吧，否则不会这么冷静。僵持了一小会，我打破了僵局，小声说：“你上厕所是吧，我OK了。”还故作轻松地做了一个OK的手势，特傻。
　　擦身而过的时候，冬轻轻地拉住了我的手，我不得已回过身来，狭小的通道，我们就这样面对面地站着，空气像凝结住了一样。
　　站了良久，冬小声对我说：“我本来感觉不是很舒服，我怕今晚会发哮喘，药虽然都带齐了，以防万一才给了你电话，但是现在这么晚了，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事了，真有什么，你也别打了，那个主治医生是我爸妈的朋友，会惊动我爸妈的。”
　　我点了点头，问她：“现在觉得没事了，是吗？”
　　“嗯，就是好像有一点低烧，没什么大碍。”冬说着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又伸手摸我的，我没反应过来，已经闪躲不及。
　　冬最爱说自己“久病成良医”，这次果然验证了。她摸完我的额头，不敢相信我的温度，又再次摸了自己的和我的作对比，难以置信地说：“天哪，你在发高烧呢！”
　　“是啊，我知道，没事的。”我伪装着平静。
　　“你自己早就知道了，是吗？吃药了吗？”
　　“嗯，昨天就发烧了，吃了药，可是不管用，今天又这样了。”我还想装强悍，身子却已经彻底软下去了。
　　冬赶紧扶我在沙发上躺下，帮我倒了杯热开水。可是我的头一沾上枕头就不听使唤了，脑袋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在旋转，冬跟我说话听上去也觉得特别遥远，那是一种很恐怖的感觉，像要睡死过去，自己拼命挣扎却清醒不过来。
　　冬在她自己的包包里翻出了基本适合我吃的药，放在我嘴里，用开水强行喂下去，我的大脑基本不够清醒了，也没有了太多的力气，吞药的时候，有颗药片卡在了嗓子眼那，下不去，我虚弱地对冬说，卡着了，苦，要喝水。
　　于是冬抱着我的头喂我喝水，可是杯口太大，撒了我一身，却没进嘴多少。
　　就在这时，冬可能犹豫了几秒钟，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水，对着我的嘴喂了下去，紧接着一口一口地毫不犹豫地喂着，药片终于溶化消散了。
　　冬把湿毛巾搭在我的额头上降温，帮我盖好被子，静静地坐在我身旁。
　　我在如梦似影的虚幻中真实地感觉到冬的唇吻在了我的唇上。


　（七十四）
　　曾经有个朋友告诉我：爱情无处不在，与其花时间去抱怨找不到或者得不到爱情，倒不如努力去寻找爱的突破口。
　　在冬吻下来的那一刹那，我确信，这对于我是一个全新的突破，我感觉到了爱情的味道。
　　我明白她的一再退让，隐藏真心，甘愿退到朋友的位置，甚至连解释都不曾问我要过一个，就任由我作出了选择，我没有关心过她是否心痛、是否受伤，就这样一句话都没有，拒绝了一颗爱我的心。
　　冬很安静地亲吻着我的唇，如同在亲吻着一个孩子，给我的感觉不是情不是欲，而是关心和怜爱。我还没来得及细细地品味，就昏昏地睡过去了。
　　清早醒来，睁开朦胧的双眼，屋子里光线很暗，静悄悄的，她们应该还在睡，毕竟床比沙发舒服多了，我睡得有点腰酸背痛了，想移动一下身体，发现冬的头枕在我的肩上，沉沉地睡着了。
　　我侧脸看她，睡的很香的样子，有几缕头发从她侧面滑下来，搭在脸上，让我情不自禁地伸手帮她轻轻地拨开。她鼻子呼出的气体轻轻地吹到我的脖子上，痒痒的，很舒服的感觉。
　　我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好希望这个场景可以一直这样延续下去。我努力回忆着昨晚发生的一切，想着冬对我过去种种的好，我觉得自己好幸福，也明白自己其实一早就真的爱上了身边的这个女子，只是埋藏的久了，就以为自己可以忘了，可以忽略自己的爱了。
　　安静的空气里只有我们的呼吸声，突然我感觉有点异样，冬的呼吸似乎不太均匀，甚至有点急促，我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比我的还烫，我一骨碌坐了起来，冬显然被我惊醒了，吓了一跳。
　　她下意识地摸我的额头说：“怎么了？还很难受是吗？”
　　“不是我，是你！你在发烧呢！”我着急地说，音量有点高。
　　冬把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嘘”的表情，示意我小声点。
　　我把冬扶到沙发上躺下，表情紧张地看着她说：“肯定是你昨晚坐着睡着凉了，都是我不好，害你这样，我该死……”
　　冬用手捂住了我的嘴巴，不要我说下去，我顺势握着冬的手坐在她旁边，深情地看着她说：“现在轮到我照顾你了。”
　　我起身倒了杯热开水，问冬她的药放在哪里。冬没有说话，看着我。
　　我以为太小声她没听见，走到她身边坐下又问了一次。
　　这时候，我看到冬满脸泪水，居然在无声地哭泣，我吓呆了，以为是她的身体很不舒服，一边问她怎么了，一边想伸手去抱住她，她挡开了我伸过去的手。
　　“我没什么，不要这样对我，别对我好，我不需要。”冬擦拭着眼泪告诉我。
　　“为什么？你生病了我当然要照顾你，就像我生病了，你也……”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冬打断了。
　　“不一样的，我说了不需要，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冬坐起身来，我想扶她，可是还是被她拒绝了，“麻烦你告诉她们，就说我家里有事，我先回去了，千万别提生病的事。”
　　我想留住她，但拧不过她，只能说：“我送你回去吧，你病成这个样子，我不放心。”
　　“你也病着呢，别勉强自己，再休息一会吧。我自己打车回去，不用担心，你们今天还可以在这里玩，走的时候锁好门，钥匙让她们周一带给我就好了。”冬语气冷淡。
　　“你不回来了吗？”我有点失望地说。
　　冬决绝地看了我一眼，转身出门了。
　　

木吉它

（七十五）
　　当爱的浪潮再次把你推到风口浪尖的时候，你会发现其实爱一个人很容易，放弃一个人却是如此之难。
　　冬走了以后，屋子里恢复到了最初的谧静，我行尸走肉般地躺到了沙发上，再也无法入睡。
　　我想不明白，为什么她对我的前后态度会差别那么大，难道我昨天晚上真的是做了一个美梦，醒过来的真实就是这个样子的。
　　不可能，我清楚地记得她是如何焦急地看着生病的我，又是如何喂我喝水吃药，还有迷迷糊糊之间的吻，我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仿佛冬的温度还在。可是转瞬间，她就毅然决然地拒绝了我的照顾，既然她可以这样忘我的照顾着我，难道就不渴望我也能照葫芦画瓢地照顾她吗？
　　冥想让我感觉到痛苦，我的手指纠缠在了一起，使劲地拧着。突然我明白了，是戒指，一定是戒指！
　　冬拒绝我不是因为不需要我的照顾，而是害怕得到我的照顾。因为我真的把戒指还给了她，或许这就是她留在我这里的最后一丝希望，觉得只要还没有退还就尚存一线生机，但是我的无情明白地告诉她我不能接受她。
　　既然如此，她肯定会对我避而远之，她觉得我们已经是不相干的两个人，为什么还要接受我施舍一般地照顾呢。一定是这样的，我想的心里很不舒服，因为她在这种情况下还是无微不至地照顾了我，而我真心的照顾又被她拒之门外了，很想立马就跑去她家跟她说清楚，我担心和心痛着，心早已不在这里。
　　可是我不能走，我没有理由走掉，没人知道我昨晚生病，也没有人知道她生病，我就这样走掉，和她同时消失，会给她们留下多少遐想，尤其是素，她会作何感想，天哪，为什么要让我如此烦恼。
　　正在我胡思乱想之际，有人从屋里出来，我只好假寐。那人径自去了厕所，回来时也没做停留就回到屋里了。
　　我重新睁大着双眼，在想自己可以为冬做点什么，是不是该抛下一切、不顾一切地去找她，可是一想到她那么决绝的眼神，我就决定放弃了，我害怕再次被她拒绝。
　　这个时候才发觉自己原来这么无能为力，就连一句简单的问候，一次细心的照顾都不能给她，心里的感觉是无限的亏欠。
　　我的矛盾和自责终于在她们几个的陆续起床中被打断了，素起来后问我睡得好不好，我笑着说好，这是怎样的一个夜晚，只有我和冬知道。
　　她们终于发现了冬的消失，可能是晚上太累了加上那么多人睡一张床又拥挤，居然没人注意到床上少了一个人。我告诉她们冬家里有事先走了，看她们都睡得很熟，所以没打招呼。素狐疑地看着我，没再说话。
　　主人家不在，大家玩兴也就不高了，大家商量着说各自回去了。
　　一路上素都没有跟我说话，可能在猜测着到底冬什么时候走的，跟我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之类的。
　　回到宿舍，素终于忍不住问了我一句：“昨晚……你……没有什么事吧？”
　　我心里还暖了一秒钟，以为她问的是我的身体，后来醒悟她应该不知道我发烧，问的是我和冬之间有没发生什么事，我笑笑说：“没事，能有什么事。”内心彻底失望。
　　第二天，素要给冬钥匙，可是冬没来上课，得知她病了。
　　我的心碎在胸膛，决定为爱疯狂一次。


（七十六）
　　“开心”这个词蛮有意义，以前只会用不理解，后来我终于明白只有放开心胸才能真正感觉到快乐。
　　当我觉得自己原来爱着冬，那么渴望去到她身边跟她说话照顾她的时候，我居然一下子就豁然开朗了，那些被我刻意收藏到角角落落的回忆和爱恋，一下子又都跳到了我面前，向我示威，让我再也无法忽略它们的存在。原来我就是如此这么深爱着她，一开始就是，这到底是错觉还是主观臆想，都不再重要了，膨胀在我胸膛的只有一个大大的“爱”字。
　　我开始阴谋计划，仔细研究她们班与我班上的课时差异，找到了一个最近的时间互补点，我要利用一小时的时间差去冬家里释放我所谓的爱。
　　出发前的那一堂课，老师是谁我可能都没去留意，心里在一遍一遍地复习着自己要说的话，我要一口气把我对她的伤害做个总结，然后诚心道歉，我还要把我对她的爱恋长篇大论地阐述，然后大胆示爱。
　　总之，每一句话该怎么说该在什么时候说，她可能会怎么回答，我都设想了，我要一次完美的对话，要给她一次完美的感动。
　　下课后我第一个冲出教室，以最快的速度下楼、取单车，然后飞车前往，路上因为速度太快加上心情激动，还险象环生了一把，但是这都丝毫不能影响我的初衷和坚定。
　　到了她家的大院没敢直接去她家，怕家里有人说话不方便，我到了一个小卖部打了个电话过去，接电话竟然就是她。
　　“你好。”声音带点鼻音。
　　“我……”我居然紧张到喉咙干涸，“是……我。”
　　“有事吗？”
　　“你，呃，好，好点了吗？”我还结巴，真丢脸。
　　“嗯，好差不多了，你有什么事吗？”
　　“我……在你家附近，可以，方便出来……出来见个面吗？”总算说完了。
　　沉默了许久，冬说：“好，你在哪里？”
　　十分钟后，冬出现在我面前，看着很虚弱，让我揪心的疼，我迎上去，冬却远远止步了。
　　“找我有事吗？”冬问。
　　“对不起，害你病成这样，都是我不好。”我的开场白因为心痛而改变了。
　　“没关系，我本来身体这些天就不好，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来就为了说这个？大可不必，不用自责了，真的跟你无关。”
　　“我……我不是来说这个的，一来是想看看你，二来是想跟你说一些事，我之前对你的那些伤害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那样对你，我……想告诉你，其实我很……爱你。”
　　冬抬头看着我，嘴角轻扯微笑了一下，我心里一喜，设想中的下一个画面是她会扑过来抱着我，然后两个人哭泣着互诉衷肠，我甚至都想张开我的手臂来迎接。
　　“第一个目的你达到了，你看到我了，没什么事，至于第二件事嘛，那个字你不应该对我说，对象选错了。”冬停了一下，“以前我可能很希望听到那些话，但是现在不再需要了，我想清楚了，之前是自己太糊涂，一时意乱情迷。爱是很自私，但是还不足以让我去伤害自己的好姐妹，我对你的感情过去了，希望你也是。”
　　“不可能，怎么可能，那天晚上你还那样照顾我，还……吻了我。”我觉得是晴天霹雳。
　　“以后不会了，我收回戒指也就收回了我的心。外面风大，我回去了。”冬平静地说。
　　“那我怎么办？”我简直要崩溃。
　　冬转身走远，隐约听到六个字：“自作孽，不可活。”
　　

木吉它

（七十七）
　　爱和伤害是一朵并蒂莲，同生同灭，如影相随，外貌又是如此相似，让人永远分不清，盛开的是伤害还是爱。
　　我怎么回到学校的，自己也不是很清楚，脑子一团糟，路上被别人自行车刮蹭了一下，也没心思跟人争吵，扶起车子直接骑上去走掉。
　　回到宿舍，无力地倒在床上，这时才觉得腿有点不对劲，一看才发现被自行车刮倒的时候，小腿上被蹭破了一块，殷殷的血迹从裤子上渗了出来。
　　我木然地看着伤口，没有任何的痛楚感，因为此时我的心才是最痛的。
　　怎么会是这样的，冬怎么会是这样地对我，太不可思议了，我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难道真的是那枚戒指，因为退回了戒指才这样的吗？我为什么偏偏选择那一天退回？我如果早一点醒悟自己的感情天平已经倾斜，我是不是会做出另一个决定？
　　我真的就这样被她拒绝了，就如同当初我拒绝了她一样。原来是会这么痛这么伤的，我承受着她曾经受过的伤害，我泪水涟涟地默数着我给她的每一道伤，心仿佛在滴血。
　　素突然推门进来了，我看到她慌不迭地擦拭眼泪，素很惊讶地看着我，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你在哭啊？”素走过来看着我。
　　“没事，没什么事。”我慌忙掩饰，不住地想尽快擦干眼泪。
　　“到底怎么了？别吓我，告诉我好吗？”素弯下身子，捧着我的脸。
　　我看着素，闭紧双唇，摇了摇头，我总不能告诉她我在为另一个女人哭吧，可是我又将如何解释我的眼泪？
　　素紧张地查看我的身体，翻看双手，浏览双脚，终于发现我裤脚上血渍，撩开我的裤子看到了被撞破的伤口。
　　“你这是怎么了？摔跤了吗？很疼是不是？怎么自己不包扎一下？”素一连串的问。
　　我一句也没有回答，我觉得自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素拿过药箱，翻出酒精、药棉、止血创可贴，细心地帮我消毒伤口，伤口有一些刺痛，我倒吸了一口凉气，素伸手揽过我的脸亲了一下说：“没事了，很快就好了。”
　　素为我包扎伤口，帮助我脱下外裤，扶我睡到床上，对我说：“你到底是怎么了？其实不是很严重啊，为什么哭成那样？是不是还有别的地方受伤了？”
　　我真正受伤的是心，可是我不能对任何人说，尤其是素。我只是简单地说，下课了本来打算去外面买点水果，结果被人撞了，其他地方没事，就是腿刚才很痛而已，现在也没事了。
　　素笑着说：“这么大个人为这点事哭鼻子，没什么事就好，晚上我们约好去看一下冬，你也一起去吧。”
　　“我，我不去了，腿挺疼的。”我连忙退掉。
　　“刚才都说没事，一起去吧，我骑车带你好了。”
　　我不好再推托，怕让素生疑。
　　晚上跟她们一起重走一遍白天的路径，心情复杂得很，素一路小心呵护，尽量骑的很稳，小心避开路障，却看不到我忐忑不安的内心。
　　冬很意外大家的到来，不过她的家人很热情招待了大家，尤其是对我，因为之前去过她家，她父母知道我曾经帮她辅导功课。我尽量掩饰自己的情绪，微笑应对，我避开与冬对视，但是用眼角观察着她。她平静而且冷静，从容淡定，和我的魂不守舍完全是两幅景象。
　　回来的路上，我搂着素的腰，我的世界完全颠倒了。
　　当时的感觉异常清晰，我抱着的是爱我的人，而那个拒绝我的是我爱的人。


（七十八）
　　找一个爱自己的人结婚，找一个自己爱的人谈恋爱，我想这是一种莫大的幸福。那首曾经红遍大江南北的歌曲，说的就是世事两难全的道理。
　　表面上我回复到了原来的生活，一切如常。可是关于冬的只字片言都会牵动我的神经，想放都放不下，早已万念俱灰的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是不死心。
　　素已经落实了实习单位，隔学校还挺远的，每天回到小屋天色都很晚了。我下课以后就会立刻回到宿舍，等她回来一起吃饭，她总是很心疼我会饿肚子，可是我真的好害怕一个人，越是热闹的地方我越害怕。
　　从那次之后很久没再见过冬，听素说她选择继续读研，我觉得跟她的距离已经很遥远了，远的好像连一丝希望都不会再萌生了。
　　可能上天就是要如此故意弄人，我怀抱着素，却体会着冬给我的失恋感觉，哀莫大于心死！可是没想到，一个偶然的机会却给了我一线转机。
　　我在班上有个好友是冬原先的高中同学，以前也经常一起出去玩，那天他托我交给冬一件东西，说是帮她打听的治哮喘的偏方，以及药引子。我本有意推托，叫他自己送过去，可是他说到外语系找过冬，但是老找不到人，又不知道她家住哪，加上这几天他自己有事，所以才拜托我，说了一大堆的谢谢就是要麻烦我跑一趟。
　　我最终答应了，其实我还是存了一份私心的，想找个借口去看看冬，哪怕就看一眼说一句话也好，这么久了也不知道她好不好。我现在算什么？居然如此暗恋着她，牵挂着她，不知不觉中忽略了素在我心中的分量，自己想想都觉得奇怪、好笑。
　　下午没课，吃完中饭我先打了个电话过去，冬接的，听到她的声音我内心很激动。告诉了她我的来意，她说好，简单几个字就挂了电话。
　　骑着单车往冬家里的方向走的时候，我一再提醒自己不要没出息地说废话，言简意赅地放下东西就走。心里很渴望见到冬，但是很短的路程我花了很长时间。
　　敲门，冬开的，我直接把东西递上，冬说：“进来坐会吧。”我告诫自己要拒绝的，可是腿却不听使唤，嘴巴也是，居然说：“好。”
　　只有冬一个人在家，她帮我倒水，直接带我到她卧室坐下，我觉得拘谨而尴尬，只能没话找话。
　　“听说你要读研？”
　　“嗯，还没最终定下来，有这个打算。”
　　“那会考哪里的学校？”我是想知道她会隔我多远。
　　冬没有回答我，反而问我：“你呢？明年就毕业了，做何打算？”
　　“我……还真没想过，老师也让我读研，再说吧，还早呢。”
　　“是不是素去哪里，你就会去哪里？”冬问道。
　　“啊，不是的，怎么会。”我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我，一时情急。
　　冬看着我，用怀疑的眼神。
　　我犹豫了一下鼓足勇气说：“如果我说你在哪里我就会在哪里，你信吗？”
　　我直视着冬，冬却避开我的眼光说：“不可能的，绝不可能，你早就选择放弃了，现在说这些干嘛。”
　　我腾地站起来，抓住冬的双肩说：“谁说我选择放弃了？我没有，我那天来就是要告诉你，我爱你！可是你拒绝了我，是你放弃了，不是我！”
　　冬看着因为激动而冲动的我，潸然泪下。
　　我不顾一切地捧着她的脸，狠狠地吻下去。
　　

木吉它

（七十九）
　　爱情的道路荆棘蔓布，路途上充满了善意的谎言和隐藏的真相，我们原本都很单纯，遭遇了爱情，我们就只能任由其摆布，让它把我们变的复杂而可怕。
　　那个下午是我和冬第一次认真地面对面探讨我们三个人之间关系和将来。
　　我吻着冬，她由反抗变成主动，她的表现鼓励了我，我更加坚定了我们彼此之间的感情，就在我还想继续缠绵下去的时候，冬推开了我。
　　“你坐下，听我说！” 我还想过去抱她，冬把我硬生生地按在床上坐着。
　　“说什么呀，还不清楚吗？我们彼此爱着对方，为什么要这样彼此折磨？”我愤愤地说。
　　“我明白，你以为我不知道这种感受吗？我为了你，这几个月来天天以泪洗面。”冬泪眼婆娑地看着我说。
　　“别这样，我会心疼的。” 我伸手想把她拉过来，被她甩开了。
　　“你心疼才不会那样对我呢，我觉得自己好傻，以为默默地爱一个人也是幸福，可是我做不到，每次看到你们在一起，我都觉得特别痛苦。”
　　“既然你这么想，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还要对我说那些话？”我不解。
　　“你说那天说的那些吗？我还能怎样？我不能伤害素，也不愿意让你为难，我不愿意看到你们任何一个为了我而伤心，我觉得自己在三个人的恋爱中是多余的，一开始就是。我也很后悔自己那天晚上为什么要去照顾你，为什么要那样情不自禁地吻你。我其实叫醒素照顾你，就没我什么事了，可是我不忍心放过这个可以照顾你跟你独处的机会，是我心软，是我错。”冬似乎在忏悔。
　　“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是不是还爱我？”我想知道答案。
　　“爱又如何？又有什么用？爱能说明什么呢？你的心里可以住下两个人吗？”
　　我无言，真的无法作答，我怎么能忽略素，我的心里到底会住下谁。
　　可是我还要倔强地坚持说：“我可以选择放弃她，跟你在一起，好不好？我不想再伤害你，不想再离开你。”我把冬拉过来坐在我身边。
　　“我也好矛盾，我想得到属于自己的爱，可是又不愿意建立在朋友的痛苦之上，我这几个月受尽了折磨，爱和良心，情和道德，我也不知道谁轻谁重，成全了你们伤了我自己，可是如果我奋力争取，你们又……”
　　我用唇封住了她的话，我的泪水不经意地流下，我知道爱给冬留下的是一道深深的伤痕，我不知道能为她做什么，能弥补什么，此时，我只想好好地爱护她，今生今世。
　　“你那天说的那句话，我听了觉得心都死了，我以为你对我没有感情了，我以为你恨我，我简直觉得自己就算是立刻死去了也不能掩饰痛苦，为什么要对我说出那句话？”
　　“哪句？”
　　“自作孽，不可活。”
　　“你想多了，那是我对自己说的，我觉得我要是一开始就没爱上你，该多好啊，我们可以每天开开心心地在一起，没有任何顾忌，现在我们三个都活得很累，我不要这样的生活，我要我们都快乐，尤其是你。答应我，好好照顾素，不要管我，好不好？”
　　“我做不到，我要天天见到你，我离不开你了。”我有点撒娇的感觉。
　　“不可以，答应我，好不好？我知道你想着我就好了。”
　　“一周约会一次，可以吗？”我尽量争取，冬笑而不答。
　　“那两次。”我开始耍赖。
　　我搂着冬，冬在我怀里笑着摇头。
　　“三次。”我抱紧了她。

（八十）
　　钱钟书老先生在《围城》里写道“上了年纪的人谈起恋爱来就像老房子着了火，一发不可收拾”，其实此话放诸四海而皆准，任何年龄段都适用。
　　我没有理会冬的意见，只要一有时间就跟她约会，仿佛有着比初恋还投入的激情，渐渐地冬也习惯了我的痴缠，不再劝我放弃她，而是依恋着我的多情。
　　我和冬压抑得太久，就如同洪水破闸，有说不完的话，叙不完的情，可是我们在一起说得最多的还是要如何将我们的恋情一直隐瞒下去，不要让素受伤害。
　　素就这样一直不知情地被我们隐瞒着，实习工作排得满满的，素每天回来都已经很疲惫了，我也像弥补错误一样地对素无微不至的关心，她可能没有时间和精力察觉我的变化，再也没有为鸡毛蒜皮的事和我发生争吵，我们过了一段恬静的生活。
　　有时看着冬和素的笑脸，我非但没有罪恶感，反而有一种尽享齐人之富的幸福感。人可能都有那么一点龌龊之处，卑鄙行为就是我自己粉饰太平地现在进行时。
　　毕业在即，我们三人行的生活就这样被无情的打断了。
　　那天，我和冬约好去图书馆看书，刚到外语系楼下，冬就匆匆走出来，看着她我很开心地迎上去。
　　冬焦急地对我说：“你知道素在哪里实习吗？”
　　“知道啊，怎么了？”
　　“我们系跟一家航空公司搞了一次招聘会，系里早就贴了通告，可是我们最近都不怎么过来了，我也是刚刚才知道，今天就必须面试，系主任叫我通知一下素，别人看了她的条件很满意，你赶紧去把她找回来吧。”
　　“哦，这样啊，那你跟我一起吧。”
　　“不了，不想有什么误会，你去吧，快去快回。”
　　我出校门打车，距离很远，到了素实习的地方，我一口气爬上七楼，气喘吁吁地跟素简单地说了一下情况，素请假跟我下楼打车回学校。
　　我在楼下等素，一个小时以后，素下来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我也没敢说话。
　　回到宿舍后，我忍不住说了一句：“没关系的，不行就算了，以后还有大把的机会，他们不要你是他们的损失。”
　　素看着我表情凝重，我害怕她下一秒钟就要哭出来，谁知道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傻了。
　　“我通过了！我初试通过了！”素高兴地说。
　　“真的呀，太好了，你吓死我了，还以为没通过，那他们真是瞎了眼了，我们家素怎么会不行呢，不可能嘛。”我们紧紧地抱在一起。
　　兴奋过后，素冷静下来。素看着我说：“我不舍得离开你，你舍得吗？”
　　“不舍得！”我真的觉得心痛，泪水流了下来，我无法割舍与素的感情。
　　素抱着我吻着我说：“那你不舍得我走，我就不走，好吗？”
　　我点头，很快又摇头说：“我也想把你留下，留在我身边，但是我不可以这么自私，能进航空公司做空姐是多少人的梦想，就算我再怎么爱你，我也不能妨碍你的前途和发展。”
　　素含泪看着我说：“我们分开了，你不会不要我了吧？”
　　“不会，我还有一年毕业，等我毕业了，我来找你，还跟你在一起。”
　　素又问我：“你放我走，不是因为爱上别人了吧？”
　　“怎么会，我既没有这个色心，更没有这个色胆。”说谎原来很容易，不会眨眼。
　　素放心地抱着我，喃喃地说：“不可以放弃我，知道吗？你不可以！”

蓝色多瑙河

２９号去抱抱她！

木吉它

（八十一）
　　离别除了伤感，带给人最多的是彷徨，生活中剥离任何一个人都会带来不习惯，只是没有发生之前，我们不知道而已。
　　初试之后是复试，出类拔萃的素又是很顺利地通过了，临行的日子一天天逼近，我们喜悦的背后却有着一种淡淡伤感，这层伤感让我和冬很自觉地拉开了距离，各自舔舐伤口。
　　我开始花时间帮素准备行装，我去银行取出了所有的积蓄，衣食住行一样不落地在清单上一一兑现，我要让素能在千里之外的另一个城市里感觉到我的无处不在。
　　素总是默默地接受着我的每一份礼物，然后收进她的行李箱，看着箱子一天天地被填满，素的心情也渐渐变得越来越沉重。
　　素出发前的那个星期，我已经找不出自己还可以为她做什么了。日子过得像温水煮青蛙一般，总是感觉到一种慢慢加剧的痛楚，彼此间的一个眼神，一句话语都会让人觉得痛痛的。
　　从来没有过这般的不舍，分离才让我清醒地认识到自己原来是这么深爱着素，对她离去后的日子我根本无法想象，觉得自己一个人根本无法独活。可是我还能说什么，还能做什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离开，不忍也不该挽留。
　　冬把时间都默默地给我留了出来，看着我全心全力为素做足准备，与我保持着适度的距离，只是偶尔帮我出谋划策应该买什么样的礼物，看着她的细心和体谅，心里酸酸的。
　　为什么我会同时爱着两个女人，而两个都在我心里如此重要，割舍了谁我都不愿意，我为什么要如此多情，我知道我们终有一日都会受到伤害，或许素的离开可以给我一段时空，让我好好地考虑这个问题。
　　临行的前夜，无论我怎么劝，素都不肯入睡，静静地躺在我的怀里。
　　她说：“让我就这样好好地看着你，把你记下来。”
　　我说：“你是怕忘了我吗？”
　　“忘不掉的，你已经深深刻在我心里，印在我脑海里，我只想好好看看现在的你，一年的时间你会变吗？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不会吧，一年时间我不会老得不成样子吧。”我故作轻松
　　“样子不变的话，心会不会变呢？”
　　“那就更不会变了，都长了二十年了，就是那个样子了，两个心房两个心室。”我还是开着玩笑地说。
　　“两房两厅啊，那可以住下多少人呢？”素捏着我的鼻子说。
　　“就住你一个够宽敞吗？一个人住怕不怕寂寞呀？我的公主殿下。”
　　“我走了，你会怕寂寞吗？”素认真地看着我。
　　“怕，我想我会很怕！”这是实话。
　　“那你为什么一直都不肯留我，我多么希望你挽留我，你知道吗？我甚至在想，只要你开口，我就一定为你留下来。”素幽怨地看着我。
　　“不留住你，是因为爱你，是希望你能有个美好的将来，有一份令人艳羡的职业，去一个可以淘金的城市，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再说，一年以后，只要你等我，我也可以去那个城市，我们还是会在一起的，不是吗？”
　　我俯身亲吻着素，两个人的泪水融在一起。
　　 “这里要永远为我留着。”素哭着指着我的心，停了一下说，“不对，我不可以这么自私。如果，我只是说如果以后这里还会住其他人，记得给我留一间房，永远替我留住那一间房，可以吗？”
　　我拼命地点头，泪水在飞舞。
　　
　　
（八十二）
　　世界上本来就无所谓的幸福和痛苦，有的只是一种状态与另一种状态的对比，现在问问自己是幸福还是痛苦。
　　早上素的姐妹陆续在小屋集合，准备为素送行，我和素早已哭得眼睛红肿，那帮女孩尽量说着开心逗趣的话，以免情绪太伤感。
　　大家在一起说着祝福和鼓励的话，我一直站得远远的，看着素，看着这分离的场面，心如刀绞，泪如雨下。
　　时间一分一秒逼近，大家都开始落泪，我更是伤心之致。
　　素拉着冬的手说：“麻烦你帮我好好照顾她。”
　　冬看了看我，对着素点头说：“我会的。”
　　素朝我走过来，紧紧地抱着我说：“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我一有空就给你写信打电话，别忘了我，一定不要。”
　　我哭得说不出话，只知道点头，素俯在我耳边轻声说：“我爱你。”
　　“我也是。”接着两人更是泣不成声了。
　　分开的那一刻，我几乎不敢看素的脸，令人心碎的伤心。
　　素就这么走了，一个人去了那个遥远的城市。
　　回来的路上，大家渐渐收敛了悲伤，试图用话语来安慰我，有人提议说肚子饿了去吃中饭。
　　我摇头说：“你们去吧，我不去了，没有胃口。”
　　大家听了面面相觑，又默默地走着，没人说话。
　　冬走过来拉着我的手悄悄说：“别这样，大家心里都不好受。”
　　我捏紧了冬的手，好像期待她能传递给我力量，在这个时候给我打一支强心针。冬会意地在我的手上轻轻地拍了拍，给了我一个鼓励的眼神。
　　我对大家说：“还是去吃点东西吧，你们也都快毕业了，以后大家能聚在一起的机会越来越少了。”
　　大家看我回心转意，又主动提出来吃饭，都表示赞成，我也勉强地展开了素走后的第一个微笑。
　　找了个餐厅落座，菜肴对我来说都没什么意义了，我客气地让她们点菜，大家七嘴八舌确定了。
　　我坐在那里走神了，想着以前跟素出来吃饭的情景，素总是让我点菜，好像的她的一切由我安排就好了，现在我不在她身边了，谁会为她点菜。还有，那个城市的饭菜口味她会不会习惯，周末的时候谁来陪她逛街、看电影，脑子一片乱七八糟，眼泪又快要流下来了。
　　正想着，手被冬从桌子底下握住了，我回过神来，看了冬一眼，菜已经陆续端上桌了，我不知道自己发呆了多久。
　　“在想什么呢？跟你说话都听不见的。”冬看着我说。
　　“没什么了，开动咯，老板，来半打啤酒。”我大声说话，掩饰悲伤。
　　“叫那么多酒干嘛，谁喝呀？你一个人喝得了呀。”其中一个女孩说。
　　“我们都喝点吧，振作起来，我们应该替素感到高兴才对，别一个个都愁眉苦脸的，我们很快也要走上社会咯，为自己干一杯。”冬接过老板递过来的酒说。
　　大家听她这么一说，情绪慢慢放松了，气氛也活跃起来，开始猜测素的将来会是怎样的，穿上空姐服又会是什么样子，我微笑着听着，很少插嘴。
　　冬始终眼里有我，而我眼里无她。
　　

木吉它

（八十三）
　　很多人都会说地球少了谁都会转，这话没错，只要不是地球毁灭或宇宙毁灭，那个球体当然转着。可是你的爱人走了，你心中的世界可能都不存在了。
　　那天我喝了好多酒，却很清醒，饭后各自告别，冬让我晚上去她家，我拒绝了，我说想一个人静静，冬很诧异，但是没有勉强我，送我回小屋就独自走了。
　　我陷入了无穷的孤独和寂寞当中，原以为素的离开会让三角关系中的我松一口气，此刻却觉得自己好像要窒息了。痛不欲生，刻骨铭心地体会了一次。小屋的每一个角落都是关于素的记忆，人走了，把痛苦的记忆留了下来。
　　这一夜，我彻夜无眠。
　　第二天，没有素的消息，我彻夜无眠。完全没在意冬也没有出现。
　　第三天一早，冬敲开了我的门。素早上打电话来了，让她转告我，一切顺利，并约好晚上八点打到冬家里给我电话，我放心了，抱着冬说太好了，冬木然地看着我的喜悦，我却沉寂在期待中。
　　下课后，冬让我去她家吃饭等电话，我怕麻烦她家人，不愿意，冬说早点去等，如果她提前打，你也能接到，我觉得有道理，就答应了。
　　晚饭时间，随便扒拉了几口饭，我没心思看电视，坐在冬的卧室里等着，时间一分一秒接近八点，我也越来越紧张，电话突然响了，我心提到了嗓子眼，冬接起来，是她同学找她的，她说在等重要电话匆匆挂掉了。
　　继续等待，电话却象哑了一样不再响了，我开始焦急。
　　冬不断地劝我说：“可能她有事，耽误了，别着急。”
　　八点早就过了，电话铃声没有响起，我开始不安，起身看电话听筒是否放好。
　　九点……十点……电话还是没响。
　　我把一切的可能都想了一遍，是不方便打电话吗？有事耽误了？或许就是刚才那个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占线？还是她出什么事了？我快要疯了。
　　“算了，我不等了，我先回宿舍吧。”我说。
　　“别了，今晚就在我家睡吧，万一她一会打过来你不在，她也会很失望的吧。”冬竭力挽留我。
　　我犹豫不决，冬说：“你就留下来吧，或许明天一早她会打过来，她今天也是早上打的呀。”
　　我也害怕错过了素的电话，留了下来。
　　这是我第一次在冬家过夜，上床后我一动不动地躺着，脑子里都是关于素的猜测和回忆，更多的是对素的担心，我真的觉得我们好无助，完全无法知道对方身在何处，经历着何事，想到动情处，默默地流下了眼泪。
　　冬慢慢地靠近我，把我搂在怀里，我像孩子一样的哭泣着。
　　哭得累了，我在冬的怀里度过了素走后的第一个有眠之夜。
　　可能我的眼泪感动了上苍，早上我还在睡梦中电话铃声响了。
　　冬接起电话问好后，立马推醒了我，激动地说：“是素，快，快。”
　　扑过去接过话筒，我听到了素冷冷的声音：“你怎么会在她家过夜？”
　　我花了几分钟解释我为什么会留宿冬家，是因为不想错过她的电话，并且一再申明我们之间不是像她想的那样。
　　冬在我听到我的拼命解释后关上门出去了。
　　素终于不再追究了，却在电话那边哭了起来。
　　
（八十四）
　　金三顺和玄振轩有一段经典对白，人遇到喜爱的对象会分泌爱情荷尔蒙，但是常规只能保持一两年时间，最长的也不过三四年，剩下的时间我们靠什么维持。
　　素的哭泣让我一下子揪心起来，追问到底怎么了。
　　素在那头断断续续地告诉我，原本航空公司对她的条件非常满意，想把她推荐过去做空姐的，而且受训上岗后可能是飞国际线，所有的面试笔试都合格了，成绩还名列前茅，可是体检的时候却被刷下来了，她告诉了我体检不合格的原因，我一听脑袋“嗡”的一声就大了。
　　就是因为素手上有伤疤，而且是新伤，那次吵架的副产品就这样改写了素的命运。我真的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劝她如何安慰她。
　　“如果实在不行，你就回来吧，你还有我。”沉默许久后我说出了这句话。
　　“我想清楚了，既然出来了，我就不回去了。昨晚没给你打电话就是领导找我谈话，让我考虑还是留在航空公司，不做空姐还有很多工作可以选择，只是要从基层做起，虽然待遇比空姐差远了，但是我觉得对我来说这里也是一个很好的平台。”
　　“你自己想清楚了吗？以你的条件找一份更好的工作也不会难，何必那样委屈自己。”我很心疼，原以为她去了直接当上女孩子都向往的空姐，现在却只是一个普通的航空公司职员，真的怕她委曲求全。
　　“没事了，刚开始我也觉得好难受，反差太大了，跟你说说话，我觉得好多了，好事多磨嘛，别担心我，你好吗？”
　　“我不好，我很想你！想的吃不下睡不着，一个人都觉得活不下去了。”
　　“我也是，这种感觉太难受了！”
　　两个人唏嘘不已，素赶着去培训才不得已挂了电话。
　　我坐在床边哭泣，冬进来站在我身边抱着我，我跟她说了素的大概情况，冬安慰我说，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我不愿意再住在冬家里，怕素会又生误会，冬就干脆住到了我的小屋，天天陪着我，我没有拒绝，可能真的是我太怕寂寞了，太害怕一个人面对素走后的空洞。可是对冬，我自然而然地表现出了冷淡，冬似乎完全能理解为什么我会这样，还是毫无怨言地照顾着我。
　　素走了不久，中文系的朋友给我介绍了一份兼职的工作，暑假就要来临，我本来不想去，但是素走的时候我差不多已经花完了所有的钱，听说那里的工资待遇还不错。
　　这是一份西餐厅的工作，每天三班交错，每班六小时，工作时段从早上10：00到晚上12：00，在里面打工的全是在校大学生，根据每个人的上课时间来统筹排班，据说老板是省内著名企业家，有很多实业，也想从中选拔人才。
　　餐厅的工作说白了就是伺候人，像这样高级的西餐厅伺候人的要求就更严了，我去了一个星期就有了点打退堂鼓的念头，可是素的一个电话让我打消了这个念头。
　　那天约好了时间在冬家通话，一拿起电话，素就在那头哭，原来她培训后上班的第一站是机场票务柜台，谁知道粗心在收取机票款的时候，少收了客人一千块，柜台当时只有她们两个新来的女孩，为了不让上面领导知道，决定一人承担一半先把票款补齐了。素刚去还没发工资，这样一来手头就紧绷绷的了。
　　我安慰她别急，我会想办法。
　　冬主动借了钱给我，我第一时间给素汇了过去。
　　我对冬说：“我发了工资就还你。”
　　冬笑着说：“你欠我的，你一辈子都还不清。”
　　

木吉它

（八十五）
　　身处感情当中的你我，到底是谁亏欠了对方的，当我们相爱的时候，我们不计较，也以为对方不会计较。
　　冬的一句玩笑话让我心生芥蒂，我的不爽她浑然不知。
　　临近放假考试多，餐厅里兼职的学生接二连三地请假，餐厅一下子人手不够，又招不到特别合适的人，排班表来了个大革命。于是我把所有我能接的班统统接了下来，最夸张的是连续有12个通班，也就是上班时段全天都在。大堂经理担忧地问我能行吗？我说，放心吧，我是体育系的。
　　我的目的只有两个，一个是赚钱，二是还钱。
　　每天十四小时连轴转，对我有两大好处。第一，我没有时间再去想着素而伤心，第二，我不用面对着冬觉得有压力。我起初可能都以为素走了，我和冬就会很自然地走到一起，谁知道事情往往不是想的这么简单。
　　素的离开让我重新审视我们三者的关系，一个远在他乡备受煎熬的女人比一个在家里享清福的女人更令我心痛。为什么我的心就是这样一直摇摆不定呢？
　　我拿着排班表跟冬说：“以后晚上你就不用过来了，我回来太晚了，你一个人在这也没什么意思，还是回家吧。”
　　冬没有反驳。
　　第一天下了班都是晚上快一点了，因为餐厅还要简单收拾一下，隔学校的距离也不近。我累得没有力气，回到小屋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早上被敲门声吵醒，开门是冬。我看时间尚早，继续赖在床上躺着。
　　“晚上你还是回我家睡吧。”冬坐在床边对我说。
　　“不用麻烦了，那么晚，吵到你家人了。”
　　“没关系的，他们睡他们的呗，怎么会吵到呢，再说我们家隔你上班的地方还近一点，我爸妈也说叫你过去住，还说晚上一个女孩子回来不安全，叫我哥以后天天去接你。”
　　“真的不用了，我下班有校友一起同路回来的，有男有女。” 安排的如此周详，我还是拒绝。
　　冬突然躺在我身边说：“我不管，你要是不去我家，我就天天跟着你，你去哪我去哪，晚上等你下班一起回来。”
　　“你别让我觉得亏欠你好吗？我不喜欢这种感觉。”我终于脱口而出。
　　冬翻身趴在我身上，扳过我的脸说：“你别这样对我好吗？我对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你为什么要躲？你以前对我说的那些话都忘了吗？素一走把你的心也带走了，早知道这样我宁愿走的人是我。”
　　有眼泪滴在我的脸上，我伸手帮冬擦拭眼泪，把她抱在怀里。
　　“我错了，对不起！”我说。
　　“你是不是从来就没爱过我？一直觉得我是你们两个人感情生活中的调味品，味道淡了的时候就想到了我。”
　　“不是的，你别胡思乱想，我只是一时不习惯她的离开，觉得她一个人在外面要经历那么多事情，并且要独自面对，就替她担心。”
　　“我能理解，所以我也没怪你。别忘记了，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你就觉得我好欺负，每次都这样不管我的感受，换了你来试试。”
　　我紧紧地抱着冬，替她吻干泪痕。
　　我要好好爱惜这个女人，我在心里发誓。
　　

木吉它

（八十六）
　　时间可以冲淡感情的酒，距离可以拉开相爱的手，荷尔蒙的时效以及有效距离是我们谁都无法改变的。
　　学校很快放暑假了，住到冬的家里真的没有觉得什么不方便，早上我起床冬的父母已经去上班了，晚上下班的时候，他们早已经入睡了。
　　倒是冬，让我觉得特别的过意不去。我每次下晚班，她都一定没有睡觉在等着我，而且是做好了宵夜等我，真不知道从不做饭的她怎么会那么快就学会了做通心粉、凉拌面、蛋炒饭。因为她知道我在西餐厅都是六点之前吃晚饭，到了半夜那个时候一定会肚子饿的。每次我一冲完凉，她就会把好吃的食物端到了我面前，看着我吃的开心，她就很满意了，有时还缠着我喂她，或是干脆晚上吃少点陪我一起吃。
　　我换下来的衣服有时候太晚了不方便洗，冬总是会在第二天帮我洗干净了，我说了很多次她都不听，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冬的哥哥还为了这事吃我的醋，说冬平时连自己的衣服都很少洗，更不要说帮他洗了，可是我的衣服她又那么义不容辞。冬强辩说男女有别，我只能一笑了之。
　　第一个月的工资发下来，多得让我都很意外，居然有1200多块，超时工作的报酬让我还清了冬的钱，给冬的父母买了一堆水果，给自己留了一点点零花钱，汇了三百给素，剩下的钱我准备给素买一箱子的零食和衣物寄过去。
　　那天早上我没有班，冬陪着我去买要给素的东西，这是我们第一次单独正式地一起逛街，心情还是蛮愉悦的，我不知道自己是因为要买东西给素，想着她收到礼物的意外惊喜的样子开心，还是被身边那个开心的冬所感染。
　　冬挽着我的手，一条街一条街走着，一件一件地挑选着，我希望每一份礼物既能恰如其分地适用，又能唤起素对我们过去的记忆，所以挑的非常用心。冬总是静静地看着，偶尔给一些建议。
　　经过一个精品店的时候，冬表现得很喜欢一只毛公仔，还一个劲问我可不可爱，我说：“很可爱啦，但是你有哮喘，不可以玩这种绒毛玩具知道吗？”冬噘着嘴巴恋恋不舍地被我拉出了精品店。
　　经历了几个小时的淘宝行动，我终于把计划中的物品买齐了，钱也花得差不多了。直接拖着冬赶到邮局把东西寄了出去，我没有打电话告诉素，想给她意外的惊喜。办完这件事，我如释重负，一下子放松下来。
　　“现在想去哪？”我问冬。
　　冬不理我，径自一个人往前走，我很不解，追过去问她怎么了，她还是不理。
　　“大小姐，不要耍小姐脾气了，有什么事跟我说嘛。”我拉住她的手，继续追问。
　　“人家肚子饿死了啦，看看现在几点了？你自己不会饿呀？你不知道我会饿呀？”冬举起我的手，我手腕上的手表在我眼前显示已经快两点了。
　　“这么晚了，不好意思，逛的时间都忘了，饿了吗？对不起了，现在去吃东西好不好？”
　　“不吃了，不饿了，饿过了。”冬还在生气。
　　“乖啦，别怪我，跟你在一起逛街开心嘛，所以逛得连时间都忘记了，去吃饭，好不好？”
　　“甜言蜜语倒是挺会说，你哪是因为我呀。”冬还是不依不饶。
　　“我错了啦，原谅我一次嘛。素一个人在外面不容易，所以我才这么关心。从现在开始我全心全意地对你，心里只想你念着你，好不好？”
　　“别乱许诺，我可不信，我看行动。”冬嘴上这么说，脸色还是多云转晴了。
　　我不由分说地搂着她觅食去了。
　　
（八十七）
　　树欲静而风不止，我的感情生活总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是老天对我的眷顾还是上帝对我的折磨。
　　冬是个非常善解人意的女孩，对我无微不至的关怀让我渐渐淡忘了素离去的痛楚，我知道生活又回复了正常的轨道，我和素分开后都有了各自的生活轨迹。
　　素一直和我保持着联系，我告诉她我住到了冬家里，因为要兼职，住在学校不方便，她说她明白，有冬照顾着我她也放心。她也告诉我在那边的生活和工作都稳定了下来，慢慢结识了新的朋友和同事。特别一再嘱咐我不要再为她拼命打工，不要再给她汇钱或是寄东西了。
　　那些日子可能是我给冬唯一快活的日子，我无忧无虑地打工，她则在家准备考研，每天我们在一起的时间都会过的特别的开心。她还是坚持给我做宵夜，尽管我很心疼，可是她说看着我吃她做的东西就是一种莫大的幸福，我没有权力剥夺她的幸福，只好任由她陪我一起晚睡了。
　　父母一直催我回家，可是我感觉有点乐不思蜀了，跟他们说了一堆理由，他们总算是勉强答应我继续“体验打工生活”。
　　暑假还有半个月就要结束的时候，有一天我下早班回来，一进门冬立马把我拉进卧室，让我觉得怪怪的。
　　冬说：“我要跟你说一件事，但是说之前想问你一个问题。”
　　我说：“搞得这么紧张，你说呀，什么事？”
　　“如果现在素回来了，要你在我跟素之间选一个，你要谁？”
　　“不要问这种假设的问题了，没有什么意义，我不会回答的。”我有点觉得莫名其妙。
　　“她回来了。”冬看着我的眼睛说。
　　我呆住了，看着冬，在猜测这是一个玩笑还是事实，冬的表情告诉我是真的。原来素的公司要求她们回学校办理一些相关的证明，以备转正之用。
　　“回来就回来呗，有啥。”我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再平静。
　　“她就在这停留一天，明天办完事她想抽空回家看看她妈妈，她今晚到，让我约好了她们几个，晚上一起吃饭。”冬告诉我。
　　我看冬眼里有一种害怕，我走过去拉着她的手说：“我不会离开你的，不管她回不回来，知道吗？别害怕。”
　　冬含泪点头，我把她一把抱了过来，冬紧紧地抱住我，好像怕我这一刻就要走掉。
　　冬把那帮好姐妹都约在了家里等素，我表面平静，内心忐忑地等待素的到来。
　　航班没有晚点，素准时出现了，一一拥抱，唯独没有抱我。
　　素的那帮好姐妹都各自有了打算，有计划出国的，有去外省工作的，还有冬考研。
　　大家在冬家里简单聊了几句就起身一起去了吃饭的地方，还是选在我们学校旁边常去的店。落座的时候，素隔我远远地坐着，我可以感觉到她的刻意疏远，不知道为什么心好痛，隔着整个桌子看着她，她比以前更有气质更漂亮了。
　　冬挨着我坐着，在桌子底下紧紧地握着我的手。
　　我假装冷静地看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话，吃饭已经不是主题了，聊天才是正事。我想了解的事情她们都帮我问了，我只需要听素的答案就好了，看着她有一种好陌生的感觉，此刻在素眼里我就像不存在一样。
　　我不知道为什么见面会变成这样，我之前还期待过，还幻想过会是怎样的场景，而现在我就像个傻子一样坐在这里听她们七嘴八舌地闲聊，连话都插不上。
　　就在我觉得如坐针毡的时候，素突然对我说了一句话。
　　

木吉它

　（八十八）
　　很多时候有一个字形容人是最贴切的，那个字就是“贱”，别人爱你的时候你偏不稀罕，不爱你的时候你还真就舍不得放手。
　　素突然对我说话，我下意识地把冬的手放开了。
　　“晚上想回小屋看看，可以吗？”素问我。
　　“当然可以，但是很久没人住了，可能有点脏。”其实我经常会回去收拾一下的。
　　“那就好，我也没打算在那住。”素说。
　　冬说：“晚上去我家睡吧，我哥不在家，我睡我哥的床，你们俩睡我的床就好了。”
　　“不了，我一会去找个酒店住就好了。”素笑着拒绝了。
　　大家聊到了十一点多，意犹未尽地说回家了。
　　送走她们几个，就剩下我、素和冬。
　　冬说：“你们两个去小屋吧，我不去了，晚上还是回我家睡，我在家等你们。”
　　我很诧异地看着冬说：“一起去吧，呆会一起回就是了。”
　　“不了，你们去吧，早点回来，别太晚了，不安全。”
　　素一直没说话。
　　冬还是走了，她为什么要创造我和素独处的机会，我一直不理解，是要考验我们之间的情感，还是看到素又自然地把我拱手相让呢？
　　素跟我慢慢地朝校园走，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以她刚才对我的态度，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她呢，到底在想些什么？
　　打开小屋的门，依然明窗净几，只是长时间没人住，少了一份温馨和暖意。
　　素用手抚摸那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坐过的凳子，用过的杯子，睡过的床，我在背后看着她，有一种想过去抱住她的冲动，可是我不敢，她的疏远是对我背叛的迁怒吗？
　　“这里一切都还是老样子。”素突然说话。
　　“是啊。”我在意外中回答道。
　　“可是你变了！”素转身看着我。
　　这句话让我有五雷轰顶的感觉，这是我们早就知道的事实，只是我们谁都没说破。
　　素接着说：“我走之前，我就知道你们关系不一般了，你不挽留我是因为她的存在，所以我也不愿意再留下来，留下来也没有意思，看着你们眉来眼去的，我觉得心好痛。”
　　“不是那样的，我不挽留你真的不是因为她，我……”我想解释。
　　“不要解释了，说什么都没有用，我们都知道这是事实，瞎子都能看的出来，她有多么爱你，多么紧张你。”素走到床边坐下，“我没有怪你，我想一定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你才会爱上别人的。”
　　“对不起，不是你不好，是我不好。我们真的不是刻意要隐瞒什么，我们是怕伤害你，所以才这样做，我承认我是喜欢上她了，她也喜欢我。”
　　“你们这样做就不会伤害我了吗？我觉得自己像个傻瓜，被最爱的人和最好的朋友双重出卖！”素愤怒地说。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跪在素的面前。
　　“我不需要你这样，我想要那个曾经爱我疼我心里永远只有我的你，你愿意回来我身边吗？”素把我扶了起来。
　　我抬头看着素，我们都早已泪眼模糊。
　　我没有回答问题，因为我的嘴被素的吻紧紧封住了。
　　那一晚，我们哪都没去。
　　
（八十九）
　　“慈悲”二字，慈的意思是“予乐”，悲的意思是“拔苦”，每个人的生命当中都有予乐于你的人或是替你拔苦的人，不同的生活状态决定了你记住了谁。
　　素第二天一早就到系里开证明去了，我也回到冬家里取工作服准备去上班。
　　推开冬的卧室门，冬在窗边书桌背对门而坐，我慢慢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她。
　　冬兀然回头，满脸泪痕，她慌忙用手抹去滑下的泪水，笑着对我说：“回来了，吃早餐没？我去给你拿。”
　　我抱住冬：“对不起，昨晚没有回来，我跟素聊了一个晚上，你等着急了吧？”我知道冬不会相信，但是我和素真的是彻夜长谈。
　　“没事，我猜你也不会回来的，你们俩那么久没见了，一定有很多话说，我理解。”
　　“素一会办完事就回家了，我没有时间去送她了，你去送吗？”我问。
　　“嗯，我昨天跟她约好了陪她一起去学校，都是为了等你回来，才晚出门了，我直接去系里找她，一会我会送她去车站。你自己记得吃早餐，知道吗？”冬急着交待赶着出门。
　　“冬。”我拉住了她，“你是个好女孩，是我遇到的最好的女孩，谢谢你！”
　　“别说这些肉麻的话了，受不了你。”冬在我脸上亲了一下说，“我要走了，你吃完早餐也快点出门了，要迟到了。”
　　“嗯，知道了。”我在冬的唇上亲了一下，送她出了门。
　　到了西餐厅，我一点精神都没有，但是还得支撑着上班。
　　又想起了昨晚，两个人一夜无眠，促膝而谈，想起了素的眼泪，想起那说了一晚上也没有说完的话。
　　精神不集中，难免会出错，我不小心打烂了碗碟，还划破了手指，血晕让我面色苍白。同事看我这样，问我要不要请假，我说不用了，贴个止血贴就好了，于是他们扶我去休息室略作休息。一个人静静地坐着，昨晚素的话又不停在脑海里萦绕。
　　素流着泪把她这段时间对我的思念和牵挂全部都说给了我听，我也流泪听着，我又何尝不是，对她的思念和牵挂我都一直藏在心里，每次电话或是通信都尽量装作轻松，不希望加重她的伤感，不想她担心我。
　　我们之间已经不需要再隐瞒了，素很清楚我和冬的现状，只是她一再追问我们的关系发展到哪一步了，她好像只在意这个。我说没有，她不信，我知道谁都不会相信，可是我和冬除了接吻和拥抱真的没有其他出格的行为。
　　天亮的时候，素问我：“你可以不可以清楚地告诉我，你到底更爱我还是更爱她？”
　　“你不要问我，我自己都说不清楚，失去你们任何一个我都会非常地伤心。”我说的是实话。
　　“你以前对我的承诺呢，你都忘了吗？你答应过我，你会永远只爱我一个人的，你忘了吗？”素的伤心和愤怒我能理解。
　　“我没有忘，可是我同样不可以忽略冬对我所做的一切，她非常地爱我，她默默地为我做了很多事。如果没有她，我想我已经因为你曾经的背叛和这次的离开而彻底毁了，我根本就不能承受你的离开，是你一次一次地离开了我。”
　　“那你为什么不挽留我？如果当初你留住我，我就不用去那里受苦，也不会委屈自己去将就一份工作，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就算我要回来，我还有什么？你告诉我！”
　　我给不了素答案，我的内心没有告诉我这个答案。
　　早上分开的时候，素对我说了一句话：“三天之后，我从家里回来，我希望我会得到你的答案。”

木吉它

（九十）
　　快乐的时光总是十分短暂，不是因为开心的日子感觉过得快，而是因为我们不懂得收藏快乐，珍惜快乐，延续快乐。
　　那天下班，冬早已经回到了家里。
　　“你把素送走了？”我问。
　　“嗯，她说三天后回来。”冬说，“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什么事？”我走过去冬身边坐下。
　　冬严肃地看着我说：“先跟你说哈，我问你话，你别激动。”
　　“好，我不激动，问吧。”
　　“如果素真的决定不走了要留下来，你会怎么想？以后你还会跟她在一起，对吗？”
　　“这是个假设的问题，我不想回答。”
　　“不是假设了，今天她跟我说，她不想回去了，她问我怎么看。”
　　“那你怎么说？”我真的很好奇冬会怎么回答。
　　“我说好啊，大家又可以在一起了，还是在一起的日子开心。”冬说。
　　我笑了，我不知道她是天真还是懂事，伸手去捏她的脸蛋。
　　冬发现了受伤的手指，心疼地问：“这又是怎么了？”
　　“今天上班的时候不小心划伤的。”
　　“真的？你不说我还以为你不舍得素走自残呢。”冬开玩笑地说。
　　我一本正经看着冬说：“我一直都不是很明白，你到底是不是真的爱我？”
　　“你说呢，这个问题需要回答吗？”
　　“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那么豁达？如果素真的回来，你是不是又要把我拱手相让？为什么你总是给我一种感觉，让我觉得你并不是那么需要我，好像随时都可以把我送出去给别人。”
　　“你这么想吗？”冬反问我。
　　“我不知道，反正我不懂，我觉得我对你来说没那么重要。”
　　“所以你想说的是，当别人觉得你更重要的时候，你就要离开我了，是吗？”
　　“我没这个意思，可是你给我这种感觉。”
　　冬哭了，我不知所措，我的言语触犯了她，可是为什么她不告诉她的真实想法。
　　我试图过去抱住她，被她挣脱了。
　　“对不起，我想我可能说错了什么，我不想你误解我的意思。”我解释着说。
　　“你没有说错，一直以来，我都活在素的阴影里，我是没有去争取什么，也不敢去争取，我每次看到素都要面对自己对她的背叛和出卖，我觉得很痛苦，我很希望她能够骂我打我，我也希望可以名正言顺地告诉她，我也爱着你，我也不想失去你，可是我觉得我没有这个权力。我根本就是投到你们爱情湖面的一颗石子，曾经让你心里起过涟漪，但是随着石子沉入湖底，水面很快就会平静下来。到那个时候，你也不会记得还有一个我爱过你。”冬含着泪一口气说出了这段话，我木然伫立。
　　沉默许久我说：“或许是我对感情的事还没有想得透彻，可能是素的到来让我口不择言了，我是一直摇摆在两个女人的感情世界里的卑鄙小人，我让你们为我落泪，让你们受到伤害，还在这里厚颜无耻地要求着你们，是我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想我应该选择退出这场感情的博弈，这才是正确的解决方式。”
　　冬听完我的话，诧异到忘记了流泪。
　　三天后，素如期而至。
　　

木吉它

（九十一）
　　在爱情的分叉路口，我们选择了一条路就不要再去想另一条路是否更好走。
　　我说出“退出”的那些话之后，我觉得一时间心里空落落的，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搬回小屋去住，冬伤心极了。
　　“你不要走好不好？是我让你烦了对不对？那我以后再也不说那些话了。其实不是我不在乎你，只是我不想我的爱给你压力。我当然想你留在我身边，永远跟我在一起。但是更重要的是只要你开心就好了，你想怎么样都可以，留下来，好不好？”
　　我最终留了下来，但是情绪却还一直停留在“退出”的想法上，或许我真的应该给自己一段时间好好地想一想自己到底爱谁，到底该如何继续以后的路途。
　　接下来的两天，我和冬相敬如宾，谁也不再提及我们三者之间的事，我依旧上班下班，冬依然无微不至地照顾着我。
　　那天下早班，素已端坐在冬的家中，笑盈盈地看着有点疲态的我。
　　“你回来了，累不累？素上午就到了，明天中午就要走了呢。”冬对我说。
　　“哦，不累。”我回答完冬，转身问素，“你妈身体还好吗？回家见了同学没？”
　　“我妈挺好的，见了几个同学，我去你家了，还在你家吃了顿饭。”素看了一眼冬意味深长地说，“你爸妈挺想你的，说你一个暑假都没回去。”
　　“嗯，我每周都有打电话回去，我跟他们解释清楚了为什么不回去。”这个时候我有点厌烦素提及这些，我怕冬会胡思乱想，这时候冬起身去洗水果了。
　　“晚上吃完饭，你再陪我去一趟小屋，我上次落了点东西在那里，可以吗？”素问我。
　　“哦，是吗？可以，当然可以。”我在想素到底落了什么东西。
　　晚饭素没有再约其他同学，我们三个人在一次吃了一顿有点感尴尬的晚餐，冬后来称吃这顿饭的感觉叫“大红灯笼高高挂”，电影改编自小说《妻妾成群》。
　　饭后，冬说：“你们去取东西吧，晚上你们回不回来睡都给我打个电话。”我还想留住冬一起去，她却说完就走了。
　　我和素又一次走进了校园，素牵住了我的手说：“这里留下了我们多少美好的回忆呀。”我说是的，素与我十指紧扣。
　　来到小屋，素在床上拿出了一个盒子，说：“这是我用第一个月的工资给你买的礼物，知道我为什么买这个牌子的东西吗？因为它的广告词是‘一旦拥有，别无所求’，我以为你对我也是。”素的声音哽咽着。
　　素说着把盒子递给了我，我看着有点不知所措，素打开戴在我手上，是一块手表。
　　素继续说：“可是我没想到那个之前还对我信誓旦旦的人，在我一转身就把所有的誓言都抛诸脑后了。”素开始哭泣。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我不知道该如何忏悔，该如何道歉。
　　素突然抱着我说：“只要你回心转意，我就可以忘却一切，你愿意吗？我真的忘不了你，我想要回那个曾经爱我的你，可以吗？”
　　“你要我怎么做？”我木然地问。
　　“其实只有一年的时间，这一年我可以不管你，一年以后回到我身边好吗？”素满怀期待地等着我的回答。
　　“我，我不知道，我知道自己是爱你的，可是冬呢？”
　　“我有时候想，我甚至可以接受你爱别人，就是不可以爱她，我受不了！”
　　“为什么？”我问。
　　“没什么为什么！就是不可以！”素歇斯底里地说着，用力地把我抱入怀里。

（九十二）
　　原来人的感情就是这么脆弱，没有人进攻的时候，它都会有问题，一旦有人入侵，它就更是这么不堪一击。
　　那一晚，素和我回到了过去最缠绵的时候，离别的悲伤全都化作了这一刻的激情，我们都忘了还有一个人在等着我们的电话。
　　素的主动让我卸下了一切的顾虑，我还是依恋着她，她比以前更有女人味了，在床上也让我找回了曾经拥有的浓情蜜意，这时候的冬早就不在我的脑海里，我承认我卑鄙，但是我还是无法抗拒素的魅力。
　　早上我们在缠绵的疲累中醒来，依依不舍，素坐起身说：“我再为你洗一次头可以吗？”
　　以前我常帮素干洗头发，她也这样对我，她的指尖总是让我感觉到通身的舒畅。
　　素慢慢地洗着，好像要洗一个世纪，我在她的指尖下感受着她的温柔，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爱意。
　　素问我：“你想我留下来吗？只要你一句话，我可以为你放弃一切！”
　　“我还是那句话，我就算再爱你，再舍不得你，我也不能阻扰你的发展，那是你的事业，你不需要为我留下来。”
　　素的眼泪滴在我的头上，我也在落泪，这是什么样的场景，定格于此，此生不忘。
　　我送素去的机场，什么人也没通知，素说只要我就够了。
　　八月的天气热得人喘不过气来，我的悲伤比上一次送她走还强烈，我更是哭到喘不过气了，两个人依依惜别，看着她最后时刻才通过安检，那遥远挥动的手臂，我知道我这一次彻底败了，我还是那么爱她，怜惜她，她何尝不是，所有的不舍都让我心碎。
　　回到冬家中，我已经哭得不成人形了，冬没有问我为什么昨晚不给电话，为什么不回来睡。
　　我一头倒在床上，再也不想起来，也彻底起不来了，原来我中暑了。
　　冬异常紧张，冬的父母也找来大院里最懂得治中暑的阿姨，在我的腋下和胸口涂上了最烈的白酒，拼命地搓揉着，然后嘱咐冬要不停地帮我全身涂抹酒精。
　　冬衣不解带地照顾了我一整夜，终于有了好转的迹象，西餐厅肯定是去不了了，冬帮我请了假，我在家安心养病。
　　第三天，我痊愈了，回到了西餐厅上班。他们告诉了我一个消息，老板准备了宿舍，以后不用为上晚班晚上睡觉的问题担心了。我决心搬出冬的家里，去看了宿舍，很一般。
　　吧台的一个外校女生很暧昧地对我说：“不如我们出去租间房吧，两个人住在一起总比住宿舍好。”之前我对她印象很好，会调酒，会做水果雕刻，对我也一直很照顾，可是这一分钟我觉得又是一个陷阱，看着这个女人我觉得自己像个猎物。或许只是种错觉，但我害怕。
　　回到冬家里，我做了一个决定，我要离开，我要想清楚自己要什么，我告诉了冬，她拼命挽留，我去意已决，买了回家的车票，辞去了西餐厅的工作。
　　走的前一晚，西餐厅的老板约我去了全城最好的夜总会，他挽留我，当时我已经是代理大堂经理，他说我能力很强，毕业以后可以留在他的企业，我婉言谢绝。
　　第二天，我离开了冬的家，没让她送，踏上了回家的路，一上车我就哭了。
　　回到家的第一个电话是冬打过来的，她在那头哭得稀里哗啦的，说不明白我为什么就这样离开了她，我说我也不明白，是一时意气用事是冲动都不重要了，我就这样选择了逃匿，我是个不负责任的人。
　　在家住了两个星期，开学了，我觉得我的人生又翻开了一页。
　　但是是喜是悲，谁也不知道。
　　

木吉它

（九十三）
　　人生往往如此，你需要什么的时候老天爷老是不给你，当你不需要的时候，它又老是塞给你一堆东西。
　　回到学校，我退了小屋，搬到了学生公寓，房间里一群乱七八糟的室友，我当自己透明。和素还是保持着联系，可是不久，她告诉我她谈恋爱了，心里着实痛了好一阵子。
　　最后一个学期，学校可能是为了创收，搞了一个体检兼疫苗注射活动，美其名曰为了大学生的身体着想，钱照样不少收。
　　那天排着队，一群同学七嘴八舌讨论着帮我们打针的那个护士长，胖得有点离奇，谁都害怕她一针扎到骨头里，好不容易轮到我，护士长可能有事走开了，帮我打针的是个漂亮MM，长得漂亮不管用，水平超次。
　　我挺起坚实的左臂，MM一时慌了，扎倒是扎进去了，可那是针头，针管与针头就此分家了，我鲜血直冒，MM慌的不行，护士长回来才搞定了我，原来胖护士长扎针不疼。
　　MM说了无数句道歉的话，我在护士长面前说，不怪人家小护士，是我自己怕打针，抖得厉害，所以才针头针管两分离，护士长半信半疑，看我一脸朴实，最终信了。MM感动不已，又是连声道谢，我才留意看了一下工作牌，她叫小优。
　　我是班长，全班的体检表该我去拿，去到校医院，又遇到了小优，她说谢谢，我说不用，你也没错，我皮太厚才这样。小优“扑哧”一下笑了说请我吃饭，我说好啊。
　　就这样我和校医院的小护士认识了，之前我想了挺多好处，比如说我有个头疼脑热，她会帮我忙啥的，结果发现认识她以后身体倍棒，真是“遇人不淑”。
　　小优有个男友，确切意义上来说是笔友，那个年代超流行，两个人尚未见过面，因为那个男生在外省的学校读着研，像极了现在的网恋，我老是开玩笑说，你男友的同学给我介绍一两个，小优却说，你还用人介绍，大把人扑过来，于是就不了了之了。
　　住到宿舍以后，我很少主动找冬，她也备战考研，我无谓增添她的烦恼。
　　九月下旬，是冬的生日，我记得，我特意去了那个精品店，想买她喜欢的毛绒玩具，可是早已经卖完了，沮丧！找了好多家，终于找到了个类似的，而且是正版迪斯尼，售货员说正版的就没有有害毛绒了，就算是有哮喘也不用担心，尽管价格不菲，我还是买了下来。
　　就在我想把玩具送出去的时候，冬来找我了。
　　那天是周末，冬叫我陪她去图书馆看书，我反正没啥事就答应了，在图书馆的时候，我们几乎没有说一句话。
　　看完书已经十点了，冬说要给家里一个电话，我觉得奇怪，都要回家了还打什么电话，她打通以后说了几句就叫我接听，那头是冬的母亲，她母亲说这么晚了，冬一个人回去不安全，让我陪冬一起回去，我只好答应。
　　取了自行车，我带着冬，她紧紧地揽着我的腰，靠在我的背上，我知道她还是没有忘了我，我有点不知该如何面对。
　　睡觉的时候，我背对着冬，冬从背后抱着我说：“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非要这样对我，但是我还是这样的爱你，忘不了你，你告诉我该怎么做好吗？”
　　我彻底无语，转身抱着冬，我觉得我的命运就是如此的多舛，为什么不干干脆脆给我一段感情就算了，老是让我和我身边的人备受煎熬。
　　第二天开始，我就很少回宿舍了，我知道冬是我心中的痛，不去提及的时候我觉得我对素的感情可以掩埋一切，但是一旦触及，我知道我无法抵御冬的温柔。
　　冬生日的那天，给了家里一个谎言，她说同学约好一起过，其实约的人只有我。
　　那一夜，冬决心把她的第一次给我。

木吉它

（九十四）
　　当我们没有多巴胺和血清胺的时候，我们还有一种东西可以维持爱情，那就是性激素，性爱也是情人之间维持关系的纽带。
　　冬约在一个西餐厅庆祝生日，我把毛绒玩具给她时，冬哭了。
　　“我以为你根本不在意我的感觉，我现在知道了，你也是爱我的，对吗？”
　　我点头：“我是爱着你的，冬，尽管我一再伤害你，可是不表示我不爱你。”
　　冬怯怯地问：“是因为素恋爱了，你才愿意重新接受我的吗？”
　　“不是。本来就爱，只是不敢爱。”我很肯定地说。
　　晚上回到家，睡觉前冬突然认真地对我说：“我想在我跨入二十岁的这一天，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你。”
　　我犹豫着，最终还是拒绝了。
　　我们之前一直没有突破那个界限，我不知道是自己对素的感情唯一的防守，还是对冬的纯真唯一的尊重，我从来都没想过要这样对她，尽管我爱着她。
　　冬哭泣着说：“素的第一次是不是也给了你？你又拒绝了吗？为什么你会不需要我呢？是因为素的存在吗？”
　　我说：“这件事跟素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承认自己对你也有欲望，我和你在一起这么久，想要你是一件很简单的事，但是对于你的将来却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我拒绝你不是因为我不爱你，是我不愿意伤害你，你会有自己的生活和家庭，如果为了我让你以后感到痛苦，我觉得是对你莫大的伤害。”
　　冬的伤心被我的话语而冲淡了，紧紧地依偎在我的怀里。
　　开学没多久，系主任帮我联系了一个地方去实习，说白了就是找几个编程还可以的学生帮他们写程序，是系主任牵头的一个项目。于是我忙了起来，因为经常是利用晚上写程序，冬也开始专心备战考研的事，我和冬见面的机会少了许多，但是只要一有空我还是会经常去她家，她也会偶尔来学校看我。
　　那天由于开发工作告一段落，系主任说要放我们休息几天，我看晚上没啥事，给冬家里打了个电话，她说没事干脆来我家吧，我说好。
　　我到楼下取了车，推出车棚的时候，有个身影挡在了我前面，是小优。看到她并不奇怪，她不上班的时候经常也会来找我玩，只是平时一见到我就叽叽喳喳的她低着头，一语不发。
　　“怎么了，小优？”我用手托起她的下巴，双眼红肿，显然哭过，我很诧异。
　　“那个死男人，跟我说分手了。”
　　“你男朋友？”我问。
　　“我男朋友？他连男朋友都算不上”
　　“是吗？也太快了吧，既然不算男朋友，至于哭成这样吗？都没见过。”
　　“就是不至于呀，可是我不服气，要甩也该我甩他，什么时候轮到他先开口。”
　　“就为这个哭呀，没出息。”我刮了她鼻子一下。
　　“是啊，我也觉得自己没出息，真的没想到，当初我还瞧不上他呢，现在居然被他甩了，不甘心。老大，我失恋了，你请我吃饭吧。”
　　“不行，我约了人，改天吧。”
　　“我失恋了！”小优大声叫道，引起不少人侧目。
　　“好了好了，怕了你了，请你吃饭，行不？”看她好像又要飞泪的样子，我认输了。
　　我跟冬打了个电话，说晚一点再过去，冬问为什么，知道原因后她不是很高兴，但还是说好。或许冬的担心是对的，只是当时我不以为然。

（九十五）
　　爱情是什么？每个人的答案不一样，有人说：爱是多么可笑而无足轻重的东西，怎么这么轻易又对爱有所期待了。
　　曾经因为素的存在，让我习惯了被女人依赖，这一次也不例外，就这样被小优依赖着，听她倾诉，安慰的话说了一箩筐只为了让她释怀。
　　小饭馆的地上已经有了半打多空啤酒瓶了，小优没有罢休的意思，还在继续开酒，我连阻止都没来得及，为了不让她喝醉，我拼命地往自己的酒杯里倒酒，大口地喝着。
　　还好，小优的话还是比酒多，一直罗罗嗦嗦地絮叨着她和笔友间的点点滴滴，同样的话在我已经听过四五次之后，我实在是忍不住打断了她。
　　“回去吧，不早了，别醉了，我一会还有事呢。”
　　“我，我就是要醉，你不陪我，我自己喝。” 小优的舌头有点大了。
　　“别了，别再喝了。老板，买单。”我夺下她手上的酒杯，她还要抢，我已经不由分说地倒在了饭碗里。
　　结完帐，把她扶去饭馆，她的脚步有点蹒跚了。
　　“你这样子能回家吗？”我问。
　　“能，我自己能回去。”说完推开了我扶她的手，可是一离开我的搀扶，马上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我的大小姐，叫你别喝了，非不听，你看看，醉了不是。”我一把拉住她。
　　“我没醉，醉了才好呢，可惜借酒消愁愁更愁。”出来被风一吹她口齿反而伶俐了。
　　“我送你回家吧。”之前送小优回过家，她父母不在这个城市，跟外婆住，是两层的老房子，地方挺宽敞。
　　小优坐在自行车后座，揽着我的腰，无力地靠在我的背上，折腾了一晚，我猜想她应该是累了。
　　已经是深秋的时节，夜晚的凉风吹到脖子里冷飕飕的，小优把手放进了我外套两边的口袋里。
　　“你是不是发酒寒，觉得冷吗？”我转头问她。
　　她的头贴着我的后背点了点，我刹住车，把外套脱了下来。
　　“穿着吧，别冻感冒了。”我把外套递给了她。
　　“哦。”她乖乖地穿上了。
　　二十几分钟的路程很快到了，我把车刹住，停在老房子的门口。
　　我说：“小姐，到了，下车吧，别忘了给车费。”
　　小优从后座下来，走到我旁边说：“这么晚了，要不要今晚就留在这睡好了？”
　　“不了，我本来晚上还有事，都是为了陪你，现在要赶过去了。”
　　“真的不留下来呀，那，上去坐坐好不好，喝杯热茶，怪冷的。”说话间小优摸了摸我的手，“你看，手都冰冰的。”
　　我还想拒绝，她已经不由分说地帮我锁了车，把我拉进门了。
　　小优的房间布置得很温馨，暖暖的，我坐在沙发上，她帮我去泡茶了。
　　“试试我的玫瑰花茶，看味道如何？”小优端过来一杯热腾腾的茶。
　　我喝了一口说：“不错，挺香的。”
　　小优一屁股坐在我旁边，靠着我说：“送我回来还没给你车费呢。”
　　“开玩笑的，傻孩子，你要给就给呀，我不会拒绝的。”我伸出手。
　　“要钱没有，我给你更值钱的。”话语未落，小优吻在了我的唇上。
九十六）
　　学会拒绝才能在爱与不爱之间保持清醒，很多时候我们都不懂得拒绝，不是因为我们相爱了，而是因为我们寂寞了。
　　小优的意外之举让我腾地一声从沙发站了起来，我看了她一眼，疾步往门外走。
　　她追了出来，在楼梯口她拉住了我。
　　“你怎么了？这么急着走？”她问。
　　“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她在我身后，我没回头。
　　小优往前靠了一步，从背后抱住我说：“我今天心里难受，你陪我一个晚上，好吗？”
　　“睡一觉起来就没事了，我真的要走了。”我想扳开她的双手，她却抱的更紧了。
　　“你就让我这样抱你一会，行吗？我喜欢这种感觉。”
　　我无法挣脱，就这样让她静静地抱着。
　　她外婆替我解了围，隔壁房间传来了动静，估计是老人家起床上厕所，小优一下子松开了我。
　　我连忙下楼，小优也跟了下来。
　　“小优，是你回来了吗？”她外婆在问。
　　“嗯，外婆，你睡吧，我马上上楼睡觉。”她回答着，我已经走到了门口。
　　手刚刚碰到了门锁准备打开，小优迅速地拦在了我前面，背靠着门，面对着我。
　　我看着她小声说：“让我走吧，我真的要回去了。”
　　小优扑过来，搂住我的脖子，把头埋在我胸口，没有说话。
　　我手试图去推开她，但是她就是不撒手。
　　我有点愤怒了：“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喜欢你，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就是心里老会想着你。”
　　“你喝多了，别胡说！”我继续努力挣扎。
　　“真的，我没骗你！我男友跟我分手就是说我对他越来越冷淡了，觉得我心里有别人了，我当时气愤得很，就说是，他就说那我们就分手吧。”
　　“那是你的气话，跟我没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我说是的时候脑子里闪过的是你。”
　　“你真的是喝多了，我们不可能的！”
　　“为什么？”小优松开了一点，抬头问我。
　　我趁她松开的一刹那挣脱了她说：“我不喜欢女人！”
　　她迟疑的时候，我打开了门，迅速开锁骑上车大力踩着脚蹬离开了老房子。不知道她有没有追出来，因为不敢回头。
　　心绪不宁，路程走到一半才发现外套落在了小优家，刹车，停下来，犹豫了片刻，继续往学校方向骑。
　　心里在不断地告诉自己，不能回去取，她会误会的，我一直把她当小妹妹看，没想到她会有这种想法。
　　冬家也不能去了，没穿外套的我同样也会让她误会。
　　停在路边给冬打了个电话，我说：“小优喝醉了，我现在要送她回家，一来一回太晚了，我就不去你那边了。”
　　冬沉默了片刻说：“不管多晚，你还是来吧，我等你。”
　　挂了电话我回到宿舍，拿了另外一件外套，在外面晃悠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才往冬家里骑去。

木吉它

（九十七）
　　生活中往往误会不断，男人间的误会多数是因为不信任而产生的，女人间的误会却多数是因为天生的敏感所致。
　　早上醒来的时候，冬靠在我的身边说：“你昨晚发生什么事了？”
　　我大为惊讶，昨晚回来冬一个字都没问，我也就没有再多加说明，为什么现在又会问起？
　　“没发生什么事呀，你怎么这么问？”我故作掩饰地在冬额头亲了一下。
　　“是吗？我以为我不问，你也会主动告诉我。”
　　“是不是你自己太敏感了？别胡思乱想了，能有什么事？”
　　“你不愿意说就算了。” 冬有点不高兴，“对了，我父母昨天跟我商量考研的事，看我想上哪个学校，本来约你来想听听你的意见，可是你又回来那么晚。”
　　“他们不是一直希望你读本校研究生吗？隔家里近，也好照应。”我说。
　　“可是我想出去转转，不想老是呆在一个地方，从幼儿园到大学都在同一个城市，连读研还在这里，我想我快疯了。”
　　“留在父母身边没什么不好，你身体一直都需要人照顾，他们不会放心的。”
　　“有你照顾我呀，你会陪我去我想去的城市的，不是吗？”冬撒娇地对我说。
　　“嗯，我答应你，那你想去哪里呀？”我不经意地说着。
　　“上海，我一直想去的城市。”冬说出来的时候我脑海里闪过素，那我跟素的距离就更远了，很奇怪自己还在计算着距离。
　　“好啊，上海是不错，我就跟你去上海闯一闯吧，看能不能在黄浦江边捡到金子。”
　　冬紧紧地抱住我说：“你答应的了，可不要骗我哦。”
　　起床后，冬说想去学校看书，我说好，我上午还有课，你看完书在宿舍等我一起吃中饭吧，伸手进口袋摸钥匙，才想起钥匙在小优家的外套口袋里，昨天回宿舍门是开着的，没用钥匙所以我自己都没能及时发现。
　　“我钥匙忘在宿舍了，要不你算好时间到我们楼下来等我吧。”我说。
　　冬眼里闪过一丝不快，答应了。
　　去学校的路上，冬坐在后面没有象往常那样抱住我的腰，我有点不安，一直延续到上课。
　　最后一堂课上机小测验，我以最快的速度考完了。走下楼看到远远坐在花坛边的冬正在低头看书，我想着蹑手蹑脚走过去吓唬她一下，我太专注了，没留意到就在快要接近冬只有几步之遥的时候，有人突然窜到了我面前，是小优！
　　“我等了你很久了，早上在宿舍等你没看到你出来，又跑到这边来看看能不能碰到你。”小优一手拎着个胶袋，一手拉着我的衣服，好像怕我要走掉。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冬在那边已经抬起了头，慢慢地站了起来，看着这边。
　　“找我有事吗？”我问，眼角扫着冬的反应。
　　“我是来把衣服还给你的。”
　　“那给我吧。”我伸出手，小优却没有递给我。
　　“昨天我说的话是真的，我真的喜欢你，我想跟你在一起。”小优声音有点大，冬明显听到了，把脸撇过一边，有想走开的意思。
　　我冲动地做了一个反应，挣开小优的手，大步走到冬面前，揽住冬的肩对着小优说：“我跟你说过不可能的，我有女朋友，就是她！”
　　小优和冬听完面面相觑，接着都目瞪口呆。
　　片刻，小优一个箭步冲到我面前，狠狠地给了我一巴掌，把胶袋扔在我身上头也不回地走了。
（九十八）
　　爱情在面临选择的时候，往往都会很艰难，拒绝不代表你心里住着一个人，而是此时此刻你不需要。
　　小优带着愤怒走后，冬也挣脱了我的怀抱，疾步前行。
　　我追过去说：“你听我解释吗？好不好？”
　　“还需要解释吗？你就永远不能守护在一个人的身边，因为你不懂爱！”
　　“你真的误会了，我跟她之间没什么，你要相信我。”
　　“我也想相信你，可是现在算怎么回事。”
　　“真的不是像你想得那样的，你一定要相信我。”
　　“我昨天给了你机会解释，今天早上也问过你了，可是你隐瞒了事实。”
　　“我是怕你误会，现在跟你说好不好，你给我几分钟嘛。我们不要站在路上说，找个吃饭的地方坐下来慢慢告诉你。”
　　冬最终答应了，我们去了校外的餐厅。
　　听完我的讲述，冬终于消气了，但是还是不肯原谅我。
　　“我昨晚摸到你衣服口袋里没有手绢没有钥匙，我就知道肯定有事，你平时不会不带这些东西的，我不懂为什么你就是不愿意告诉我。”冬说。
　　“是我自己想得太多了，直接告诉你就没事了。”
　　“是啊，我讨厌你这样，以后有什么事不要瞒着我不要欺骗我，知道吗？”
　　“遵命，我的女朋友大人。”
　　冬终于露出了幸福的笑脸，一次脱口而出，一次玩笑话，这是我第一次承认她是我的女朋友。
　　那之后，我一直刻意躲着小优，走道都尽量避开校医院，下了课或者是晚上写完程序都直接回冬家。
　　在事发两周后收到小优的一封信，我本来打算直接撕掉算了，但是还是抑制不住好奇心，我犹豫中打开了信。
　　令我惊讶的是通篇都在跟我说抱歉，小优告诉我她读的是护校，也就相当于女校，在她们学校里有好多女女相恋的故事，所以她们累见不鲜，但是她自己不曾爱过一个女人，包括暗恋了她三年的一个女孩，那个女孩直到毕业前夕才跟她表白，说得声泪俱下，痛不欲生，小优最后接受了她的goodbye kiss，然后就彻底决断了。
　　她说遇到我她才真正明白原来女人是会爱上女人的，可是我欺骗了她，我说自己不喜欢女人，却已经有了女友，她说自己不该打扰我的生活，更不应该打我那一巴掌，她说自己只有一个小愿望，希望在圣诞节的时候再跟我见一面，因为那天是她的生日。
　　我觉得很矛盾，小优的道歉让我觉得自己好自私，我不该正面伤害她。这个要求要实现却很难，如果我在圣诞节的时候丢下冬一个人，冬会伤心的，我不愿意再伤害她。我选择了不作任何回复，就当没收到这封信一样。
　　圣诞节说到就到，班里包了一个小歌舞厅说要组织最后一次联欢活动，班上人丁稀少，所以希望每个人都可以邀请一位朋友参加，我本来想叫上冬，班上女生本来就少，带女孩就是男生的福利，但是冬不愿意去，说跳舞的时候肯定很多男生邀请，不好拒绝又不想跟他们跳，我说那算了，我尽早回来，冬说她在家等着我。
　　脑子里一下子闪过了小优，我该不该邀请她来，只是一瞬间，我放弃了这个想法。可是我没想到的是，我赶到歌舞厅门口的时候，视野里居然意外地出现了小优。
　　看到她时我满脸惊讶，她若无其事地跟我打着招呼。
　　

木吉它

（九十九）
　　当我们被爱折磨的遍体鳞伤的时候，我们才会明白一个道理：爱一个人并不一定都是幸福的。
　　小优的出现对我来说确实是件非常意外的事，但是看到她身后的男同学，我明白了，那小子一脸坏笑，应该早就对她有所企图了。
　　“现在才来呀，好久不见了。”小优笑着对我说。
　　“是啊，最近比较忙，签了卖身契了，没日没夜地编程。”我也故作轻松地说。
　　“背后又说我坏话啊，臭丫头，胆子不小。”身后传来系主任的声音。
　　我吓得直吐舌头，对着系主任说：“我哪有说您坏话，我是感激您对我的栽培。”
　　“油嘴滑舌的，快快快，进来入座了。”系主任拉着我就进去了。
　　晚饭是自助餐式，大家边吃边搞活动，歌舞厅的经理和我客串主持。之前还假模假式地系领导说话，老师致词，玩得特虚伪。但是三年多的相处，师生一场，还是非常动情的，场面也一度失控，老师嘴里那些平时听来逆耳的话，此时都异常顺耳。
　　酒足饭饱之后，老师们说为了给我们一次彻底放松的机会，他们先撤了，只求我们不要玩得太过就好了。
　　老师前脚离开，歌舞厅的屋顶就立马快被我们掀翻了，劲舞的音乐声震耳欲聋，大家象下饺子一样地冲向舞厅，N个男生过来拉我去跳舞，我都拒绝了，我说刚才忙着主持，没吃饱，现在赶紧填补肚子。
　　我一个人避开嘈杂的音乐坐在远远的桌子上，倒了一大杯生啤，说了太多的话，还真有点口渴。其实已经没有什么胃口了，觉得这次活动像最后的欢宴，所以还难免伤感起来。
　　有人在我面前放下了一个托盘，里面盛着不少食物，我抬头看，是小优。
　　“我看你一直在忙，顾不上吃东西，所以先帮你拿了些，快吃吧。”小优顺势坐在了我对面。
　　“哦，谢谢哈。你去跳舞吧，那些男生在那边等着你呢，不用管我了。”我真的有点诧异，也有少许感动，但是语气依然不表现一丝热情。
　　“我不想去跳舞，让我坐在这边陪你吧。”小优笑着说。
　　“真的不用了！”音乐声太大，我们说话都扯着嗓门，但是这句话我口气有点生硬。
　　小优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站起身走了两步又回来一屁股坐了下来。
　　“你不要对我大吼大叫的，你以为我是为了别人来的吗？如果不是知道你们今天有活动我能在这里见到你，我才不来呢！你收到我的信了吗？你为什么不给我回信，不来找我？”她在我对面大声说着。
　　我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低头拨弄着盘子里的食物。
　　“不想理我，对吗？好，我走！”小优腾地站起身，直奔舞池。
　　我一个人默默地吃着食物，如同嚼蜡，小优的反应让我很难受，不知道是心痛还是内疚。
　　独处的沉默很快被同学们打破了，男生女生端着啤酒饮料过来跟我碰杯，同学一场，又是班长，大家特给面子似的非要跟我大喝一顿。盛情之下无法推托，或许是心里的那一个结让我更加畅快的喝着。
　　酒精迅速让人兴奋，我被大家拖进了舞池，劲爆的音乐放肆的群舞，每个人都好像在发泄，都想把不快和郁闷统统甩掉。我看到小优在几个男生的包围下，卖力地舞动着，在我眼里有几分暧昧。
　　忘我地舞到浑身是汗口干舌燥的时候，感觉酒精挥发了大半，冲出舞池又是一顿海喝，跟着又是发泄似的乱舞，周而复始，不觉自己渐渐醉了。
　　
（一百）
　　科学验证，摄入适量的酒精会让人血液循环加速，因此感觉到兴奋，再增加一些量，会提高人的性欲望，还要往上加量，人的神经就会被麻醉，无法自控。
　　我喝到有想吐的感觉的时候，疯狂的派对宣布结束了，我自视保持着清醒，推掉了要送我的男生，交待其他男生行使护花使者的职责，照顾着所有同学离开。
　　走出歌舞厅的大门，被冷风一吹，胃一下子不舒服起来，感觉翻江倒海非常难受，差点要吐出来。我连忙扶着墙，在舞厅门外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很难受是吗？”我顺着声音看过去，小优站在台阶之下，远远地对我说。
　　“你怎么还没走，不是有人送你回家吗？”
　　小优走上台阶坐在我身边说：“我看你喝了很多酒，怕你有事。”
　　“我没事，坐一会就走了，很晚了，你先回去吧。”已经是深夜了，尽管是圣诞节，大街上的行人也非常稀少了，这样的夜晚我害怕与她的独处。
　　“你去哪？我先送你吧。”小优说。
　　我再三推托说不用了，可是小优就是没有要走的意思，我的头已经有点晕了，不想继续在这里坐下去，只好说：“那我们去坐公车吧。”
　　我本来打算来了车之后，自己跳上去走掉，可是此时的我远没有我自己想得那么灵活，上车时一个趔趄，没能甩掉小优。
　　夜班车上的人很少，小优扶着我坐到后门的双人座上，头晕加上车的颠簸，我更加不舒服了，难受地把头靠在车窗上，强忍着想吐的感觉。小优轻轻地扶着我的头，以免撞到玻璃窗上。车一转弯，她顺势让我把头靠在她的肩上，她抱着我尽量让我不要太摇晃。
　　车在寂静的深夜里前行着，每一个站的停靠都是上的少下的多，渐渐车上只剩下了几个人。过了一阵子，我感觉好了许多，不愿再停留在她的肩膀，于是坐正了身子，对她说没事了。小优收回了搂着我的手，也坐正了身子，没再说话。
　　头还是有点昏昏沉沉的，我闭着眼睛把头后仰枕在椅靠上休息，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感觉脸上有点痒痒的，睁开眼睛，我看见小优在亲吻我的脸，我着实吓了一跳，这可是在公共汽车上，我不知道她怎么会如此大胆，小优看我突然睁开双眼也是一惊，低着头半天没说话。
　　汽车刚好驶入一个站，后门一开我想也没想迅速起身下车，小优应该还没反应过来，司机关上门，继续往前开，我心中暗喜，终于把她甩掉了。可是汽车往前开了十几米，又停住了，小优也下了车。
　　我看到她下车大步往反方向走着，小优在后面叫着我的名字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
　　“你等一下，我有话跟你说，是不是生我气了？”她拉住我的衣服。
　　“没有啦，只是你不要那样子嘛，这样大家朋友都没得做了。”我头也不回语气生硬。
　　“我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对，不该喜欢你，更何况你还有女友，是我自己贱，我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非要粘着你。可是今晚我真的很想跟你在一起，因为是我生日，我只要这样一个晚上，不算过分吧。”小优说着已经开始哭泣。
　　我转身看着她，决定说一个谎言：“别傻了，你还小不懂事，你不应该对我有这样的想法，这样是不对的知道吗？我根本就不喜欢女人，那天说那个女孩子是我女友是故意气你的，我们只是好朋友而已。我这样做只是为了让你对我死心，你应该去找男朋友，而不是喜欢女人，可能是你们以前学校的环境导致你有这样的想法，离开那个地方多接触些男孩子想法就不一样了。”
　　小优半信半疑地看着我，我又笑着对她说：“你的生日已经是昨天了，想让我补送什么礼物给你？”
　　“我只要你！”小优斩钉截铁地给了我一个意外的答案。
　　

木吉它

（一百零一）
　　人说谎，通常都是为了隐瞒事实，从而达到保护自己的目的，可是说谎的代价往往是伤害了所有的当事人。
　　我没料到小优会说出那句话，有点恼羞成怒，想甩开她的手走掉，她察觉到我的意图扑过来把我抱得紧紧的。
　　“我就知道你是骗我的，你根本没有什么女朋友，那我可以堂堂正正地爱你了。”
　　“可是我不爱你，知道吗？我从来对你没有那种想法，也不可能有！”我有些气愤，原以为那个谎言能缓解我们的尴尬关系，谁料到适得其反。
　　“感情不是慢慢培养的吗？你怎么知道你不会爱上我呢，我们能成为好朋友，说明我们彼此都是有好感的嘛，我相信我能让你爱上我。”小优抬头看着我深情地说。
　　我真的拿她没办法，脑子一根筋，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服她。正在我组织语言的时候，小优突然用手勾住我的后脑勺，开始吻我，我惊慌失措，拼命地回避，可是她不依不饶。这个时候我才知道，护士的力气都是不可以小窥的，毕竟要对付各种病人，她们应该都有练过。
　　小优用近乎野蛮的方式在捕捉我的嘴唇，仿佛用尽全力地想撬开我的嘴巴，我牙关紧咬，双手奋力想推开她，她居然改用牙齿咬我的嘴唇，我无法挣脱，因为一用力推她就撕扯得很痛。
　　努力了几次之后，我嘴里感觉到咸咸的滋味，是血，这下子，我彻底愤怒了，我停止了挣扎，垂下双手，木然地站立在那边，任由小优吻着。
　　她继续了一会意识到不对劲，停下来看着我说：“怎么了？是不是我把你弄伤弄疼了。”她用手扳我的脸，想借着街灯看看我伤哪了，我狠狠地挡开了她的手。
　　“你干嘛那么生气？我不是故意的。”显然我刚才一挡力道不小，小优委屈地揉着自己的手对我说。
　　我没有说话，快步走到路边碰巧看到一辆出租车，我伸手拦下了，刚拉开车门，小优已经冲到我前面，对着司机说：“我朋友喝醉了，我们不需要车，不好意思。”随手关了车门。
　　司机骂了句神经病就开走了。
　　我被彻底击败了，一番折腾让我筋疲力尽，一下子蹲在了路边，低着头不想再说话。
　　小优可能意识到自己的做法太过分了，小心翼翼地蹲在我的身边，我撇过脸去不想看她。
　　“对不起，我刚才只是想留住你，惹你生气了是吗？”小优怯怯地说。
　　我的无声代表了我的抗议。
　　“我送你回去好吗？”见我没反应，“这么晚了，要不，你去我家吧，回宿舍也麻烦。”
　　一句话提醒了我，冬还在等着我，不管怎样，我都要走了。我站起来，对小优说：“我要走了，请你不要跟着我，否则我们连朋友都不是了。”
　　没去理会小优的反应和表情，我开步往前走，那个时候出租车不象现在这样满大街都是，不知道自己要走多久才到下一个公车站，我越走越气恼，乱七八糟的圣诞夜，为什么圣诞夜总是让我这么不开心。
　　走了半里多地的样子，身边停住了一部出租车，小优在里面招呼我：“上车吧，这么晚了不好打车，一个人不安全，我送你到了，我再坐这个车回去。”
　　我继续往前走，没理她，小优从车上跳下来追过来说：“你要是不愿意跟我坐一个车，你上车先走，我自己另外想办法回去好了。”
　　我想了想，让她一起上了车，我累了，但是我也不想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不安全。
　　很快到了冬家，我下车看到冬居然就站在路灯下等我，我快步跑过去，紧紧地抱住了她，出租车还没开走，我想车内的小优清楚地看到了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