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蛋婆婆

木吉它 · 发表于 2008-3-9 21:42

　我不知她的名字，可能我住的这个小区里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从我在小区里住的时候，便知道有个身背背篓，手提一个大竹篮的卖蛋老太婆。看年龄可能有七十岁左右。

　　“鸡蛋，鸭蛋，买蛋了！”每天都能听到她在小区中的叫卖声。

　　“卖蛋婆婆，我要的蛋有没有？”有人问。“有。我给你留着那，全是双黄蛋，没让其他人拿走。”“谢谢，谢谢。”

　　“卖蛋婆婆，我要的土鸡蛋有没有？”“有，有。我收我们村没喂饲料的鸡下的蛋，吃的是虫子，青草。是不是这种鸡蛋？”“対，対。谢谢啦。”

　　“卖蛋婆婆，您来啦！”不买蛋的人也和她打招呼。这时的她，笑容满面地回应着，脸上又多又深的皱纹变成了动感的条条弧线。小孩们指着她说：婆婆的脸上在开花。天真小孩这一说，大家觉得，果真卖蛋婆婆笑起来，那皱纹像描绘的花朵在绽放。见小孩们这样说，她更高兴了，从兜里摸出一把糖果来，分散给小孩们。

　　我也在她那儿买蛋，她卖的蛋，个大，新鲜，价格比摊贩还低些。她给我讲，她卖的蛋为什么较大，她是先去本村挨家挨户收蛋，然后筛选出大小不同的蛋来。小的全卖给路边小饭馆（那些小店卖蛋论个数，不论大小），大的留下卖给小区的住户们。我曾问她：“干吗一把年龄了还出来卖蛋，不在家享清福？”她说：“人老了，谁都嫌弃。这辈子生养了三儿两女，老伴死得早原以为老了，该享享福了，养儿防老嘛。哪晓得，他们哪个都不想和我一起过，嫌我是个累赘，常为我应该跟哪个吵嘴。”说起这些，她便抹鼻涕擦眼泪。“唉！我也想通了，我自食其力，每天卖点蛋，已够我的生活开销。你们这些和我不沾亲带故的人比我的儿女対我还好。有些还送我东西，吃的，穿的都送。瞧瞧，我身上的这件衣服，也是这个小区的人送的，我们村的人都说好时髦哦。”说着，她的脸又绽放出花朵来。

　　我终于明白了她为什么每天卖完了蛋，并不急于回家，而是在小区附近的小餐馆吃午饭、晚饭，空闲的时间就和老人们拉家常。黄昏时分才背起背篓，手提竹篮回家。她的家対她来说，是个冷冷清清的家。寂寞的老人回到家，盼望着黑夜快快过去。白天是她的爱，难挨的黑夜是她的痛。日子就是在这样的爱痛交加中过去。

　　好一阵没见卖蛋婆婆了，听惯了她每天的叫卖声，看惯了她的竹背篓，还有竹篮，心中还蛮想她的。前几日在小区散步，遇到常和卖蛋婆婆拉家常的一位老人，我忍不住询问起卖蛋婆婆的近况来。老人深叹一口气说：“死啦，连七十六都没翻过，只差一个月就是她的生日了。唉，造孽哟，生养了些不肖儿女啊。”我急问：“怎么回事？”老人说：“前不久，摔了一跤，儿女们说在床上养几天就没事了，几天后，什么时候死的都不晓得。”老人冷笑说：“办丧事时，儿女们哭得喊天叫地的。不晓得还以为是一大群孝子呢。”老人摇着头走了。

　　卖蛋婆婆的儿女们已是为人父母的人了。古语说：“养儿方只父母恩”，他们没感觉？为什么？是什么让他们泯灭了舔犊之情？他们不怕自己的儿女效仿他们的不耻行为吗？

　　我感到一阵的酸涩，揪心的难过。卖蛋婆婆的背篓、竹篮，还有那满脸开花的笑颜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的。我不迷信，可这时的我倒希望真的有天国的存在，在美好的天国中，一定少不了卖蛋婆婆那笑颜生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