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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说黄岩] 曾经毗邻双桂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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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2-11 10:25 | 只看该作者 |只看大图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IP:浙江省台州市


(一)

我一向都以为,黄岩双桂巷,名字的由来应该是和桂花树有关的。我曾经翻阅到扬州、临海、东阳和温州的许多古城里,都有被称为双桂巷的地方。江南多桂树,八月的桂花浓郁飘香, 我以为命名的依据都是一致的,更何况当年黄岩的双桂巷中也的确恰好有两棵桂花树,到1962年因为扩大路面的需要才砍掉,至今老黄岩人都还会有印象,大家都言之凿凿。

很多年前,我写过一首叫《清献园》的诗,里面就有“一枝芭蕉让双桂巷风雨如雷,两树桂花令全城闻之动容”的诗句。那时,在我看来,双桂巷之名的由来,应该是没有丝毫疑问的。

十余年前,确切时间是2008年9月,黄岩中学搬到西城的罗家汇,双桂巷也正式结束了200余年县学所在地的历史。当时我觉得这个终于卸下了历史重担的小巷,接下来也许会迎来巨变,所以从那时起,我在工作之余,开始一次次钻进乡土历史,阅读许多校友的回忆文章,并且遍访几十年的老街坊,力图从中把握双桂巷的历史变迁,像面对一位饱经沧桑的老人,我用持久的关注,聚焦已然模糊的记忆。

随着了解的深入,我渐渐觉得有点不妥,我对双桂巷名字的由来开始产生怀疑,双桂巷的名字也许与桂树没有关系。引起我动摇的原因是如下三个事实:其一,双桂巷的历史悠久,按照稍迟于黄岩明朝城墙的历史算起,它大致也有近500年了;其二,据老人们回忆,在20世纪六十年代被砍掉的两棵桂树其实并不算太大太老,这两棵桂树长在王宅外台门的小院里,也许有些历史了,但是绝没有五百年的树龄,就是说双桂巷是不大可能因为这两棵树命名的;第三个事实最有说服力,当年在砍树的同时,还拆掉了巷中的一座牌坊,这座牌坊座落在王宅和卢宅之间的巷边,牌坊朝南,并不大,当时已很是破烂,周围堆满垃圾,老人们说,这座牌坊好象叫双桂坊。

双桂坊因何而建?也许谜底就在这里。在乡土史料中几乎没有提及,我认为比较可能的说法是明朝成化四年(1468)和成化十三年(1477),住在巷中的陈勉和陈简两兄弟先后中举。历史上,黄岩人才辈出,列“二十五史”的有25人,进入《中国名人大辞典》的有81人,宋至清代,共258人中举,史有“东南小邹鲁”美誉。明朝中期的黄岩,刚刚重新开始建城后不久,城墙还未完全建好,人心初定,尚为远离京师的荒蛮之地,在同一地同一家居然出了两个进士,确实是鲜有的了,所以建造双桂坊以示纪念表彰。如果以此推断,双桂巷中的“桂”应该是意指折桂之“桂”,而非桂花之“桂”了。

地名的最初由来常常始于历史偶然的一个细节,几百年的传承也许会引起一些歧义或误解,甚至可能留下一个截然不同的面目,我还有一个怀疑,双桂巷会不会可能原来叫“双举巷”,意指出过两个举人的地方,因为在黄岩的土语中,“举”与“桂”同音,是否是后来谐音才将双举巷改为双桂巷的呢?当然这仅仅是猜测,史料早已湮灭在几百年的风雨中,现在是真的无从考证了。

到这里,我的眼前便可以清晰的想象双桂巷几百年的历史了,这个名字和其它地方的双桂巷并不一样,它不仅仅是为了纪念当年的荣耀,更是为了宏扬这个文化之地,可以这么说,黄岩人的自豪感多少与双桂巷有关。

“东楫丹峰之翠,西含岱山之英,南则委羽献灵,北则苍溪拱秀”,这是清朝康熙五十四年(1794年),黄岩县令路邵在双桂巷东头北面创办“萃华书院”时的说辞,中国民间历来重视风水学说,可见当时的黄岩人确实将双桂巷当作一个性灵之地,当作培养人才的最佳场所,甚至是黄岩文脉荣存的地方。不但乡绅、富人纷纷在这里建造深宅大院,使双桂巷在清朝和民国时期成为标准的富人区,而且县学也一直留在双桂巷,多少莘莘学子是从这里走出啊,然后在历史上留下了浓浓的一笔,从“萃华书院”到“清献书院”到黄岩中学,可以考证的是两百多年双桂巷的历史啊,一直到2008年。

(二)

很少有人知道,双桂巷所在的地方,原来还有一个美丽的名字,叫石壁洲。

洲者,水中的陆地也。想是当年的这块土地竟是一大片湿地,东望九峰苍翠,远处是连绵的桔园,东官河边的上百亩水田中,许多小水塘星罗棋布,其中最大的水塘叫洲塘,周围百花开放,在洲塘边上,原来有一户人家,茅屋、菜园、屋后种了些芭蕉和夹桃,屋前或许也有桂树几枝,面南坐落,外边是一圈显眼的围墙,全为竖立的青石,高丈许,以石柱连接,阳光下宛如围城,这也许便是石壁洲的原貌了。

这么诗意的所在,我一时很难回到记忆里的双桂巷。我想,石壁洲的名字显然是早于双桂巷的,而且可能是在城墙建成之前就开始了的。历史上,黄岩小城命运坎坷,几经波折,虽然早在唐朝便已置县,但是真正的建城历史却是始于元朝,刚开始只是三里之城,坐落在永宁江之阳,范围仅仅包括现在的区政府和管驿巷和大寺巷一带。到了明朝洪武二十年(1387年),由于倭寇入侵,朝廷竟拆城取石,石料悉数运往海门卫,县城立木为栅,开始了一百多年的“木城时代”,一直到嘉靖三十一年(1522年),当倭寇攻陷县治,进行了7天惨烈的血洗后,朝廷这才痛定思痛,决定重筑县城,新城建设历时一年,周围扩至7里,城高2丈,设五个城门,四个陡门,护城河环城一周。新城的建造,使黄岩迎来了新的发展机遇。

石壁洲从那时开始才被围在了城墙之内。最初,这个坐落在镇海门(东门)南边的小村庄,当时成了极其荒凉的孤岛,东边和南边那高高的城墙,隔开了原来的阡陌交通,西面是城内五支河中最宽阔的天长河,河上的双桂桥很小,就象双桂坊一样并不起眼,北面的山亭街也是隔着小河相望,那时候热闹和繁华都与石壁洲相距甚远。

人类对自然界的改造,总是遵循渐进的发展模式,当时的石壁洲,只是几户人家的祖居之地,寺院倒是建了不少,仅洲塘的周围,就先后建起了“百花宫”、“东震堂”、“清熏堂”和“仓颉祠”,在晨钟暮鼓中,来来往往渐渐的多了,双桂巷的名字也渐渐取代了石壁洲。

我认为,双桂巷真正繁荣的开始是在清朝以后,随着局势的稳定,百姓迎来了难得的休养生息,人口逐渐增加,城外移民的不断迁入,特别是在乾隆五十四年(1789年)间,萃华书院的建成,以及后来清献园的扩展和县学的设置,使老百姓开始了对双桂巷风水持续的迷信,一时双桂巷一带的土地身价百倍,富人们争相购地置业,大兴土木,建造深宅大院。到清朝末年,住在双桂巷的王家、卢家、朱家和余家都是城里有名的大户人家,双桂巷成了黄岩人争相竞逐之地。

老人们到现在还津津乐道,双桂巷里当年的各种传说。尽管当时天下依然是那么不太平,尽管当时百姓依然是那么贫穷,但是在鼎盛时期的双桂巷,却聚集着黄岩最特别的三种人:一是代表黄岩知识精英的先生;二是代表黄岩未来的学子;三是代表黄岩权势和财富的望族。这种奇妙的组合注定使双桂巷一度成为黄岩人最憧憬的地方、最骄傲的地方、最怀念的地方。

客观地说,双桂巷的兴旺与繁荣确实离不开学校,无论是书院时期还是黄岩中学时期,双桂巷始终是黄岩知识和人口密度最高的地方,我曾经设想过,如果没有清献园,如果没有了黄岩中学,如果没有了几百年的传承,双桂巷会不会因此失去了性灵之光?同样的,离开了双桂巷,我们的学校,能不能保留完整的传承,迎来更高的发展。

但是历史像是一位高超的平衡大师,三十年河东的花、四十年河西的果,事实上,自二十世纪中叶以来,双桂巷像一位迟暮的美人,逐渐失去的是美丽的容貌,慢慢失去的是高雅的气质,短短的几十年时间,城墙没有了、牌坊没有了、小桥流水没有了、寺院没有了、水田和百花没有了、洲塘没有了……

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的人和更多的建筑,一切事物的发展都以新陈代谢的方式运行,也许总会有一天,当双桂巷只留下一个让人追怀的名字时,我们会由衷地感慨,逝去的都是精华啊。

(三)

大约是在1993年,那时候我刚刚进入黄岩中学工作不久,在学校一间有点黑的小储藏室里,我见到了一块石碑,石碑是普通的石板,表面粗糙,不大,只有半平方米左右的面积,寂寞地靠着墙,积满了灰尘,我伸手摸了一把,才看到上面刻满了文字,阴文,字迹并不太清晰,我后来整理了一下,石碑上的文字是:从容而不后事,急遽而不失容,脱略而不疏忽,简静而不凉薄,率真而不鄙俚,湿润而不脂韦,光明而不浮浅,沈潜而不阴险,严毅而不苛刻,周布而不烦碎,权变而不谲诈,精明而不尖刻,亦可以为成人矣。下面的落款是清光绪黄岩县令孙熹。

我惊奇于这么一个意外的发现,管理仓库的同事告诉我,这块石碑算是个文物啊,1985年左右有个老师搬家的时候,在他家的厨房间无意发现的,尽管大家都说不清它的来历,但是一致觉得应该保留这块石碑,所以才搬来这里,一放就放到现在。

我走出储藏室,外面的阳光竟让我一时难以适应,我难以接受这块石碑空白的历史,这段本来应该全校师生人人皆知的文字,这么多年来居然被掩埋在黑暗的尘土中,我不禁大为感叹起来。

又一次看到那段碑文是在1995年,刚好是黄岩中学准备九十五周年校庆之前,有一块差不多大的石碑嵌贴在五四楼的东面墙上,是不是我之前看到的那一块其实并不重要,这块石碑和以前一样,依然是那么不起眼,同样容易被大多数人忽略,只有散步到这里的人,也许会停下来,休闲式地阅读,他们都没有意识到,这是黄岩中学拥有的一笔巨大的历史文化遗产。

是不是文物不是我们要考证的事情,我认为它不是简单的铭文和碑记。和第一次见到时候的惊奇和茫然相比,第二次我显然从容与自信了许多,那时候虽然还是新教师,在前辈们片言只语的回忆中,在乡土史料语焉不详的叙述中,我可以大致了解石碑的来历和故事。

黄岩中学的悠久历史,可以追溯到距今二百三十多年前。清乾隆五十四年(1789年)春,黄岩县令路邵首创萃华书院。时有讲堂五楹,称为仰山堂。1867年,为崇祀南宋丞相杜范(谥号清献),更名为“清献书院”,当时促成此事的正是那位孙熹县令,这个读书人出身的父母官,对黄岩的最大贡献便是大力发展了黄岩的教育,和黄岩中学渊源极深的灵石书院也是在他的努力下,废除寺院改为书院的,可以这么说,没有他的魄力和眼光,就不会有后来黄岩人引以自豪的教育发展。

石碑正是在那时由县令孙熹亲作,作为训词被安放在仰山堂最显眼的门口。孙熹县令用睿智的思想、精练的语言、道出了教育的真谛,这种以人为本的人才观,在当时社会具有极大的前瞻性与先进性,这与其说是一段训词,不如说是一种人生的境界,不如说是一个教育的理想,即使在今天,我们依然会由衷地去赞叹。

你可以想象当年的清献园,被朗朗书声催醒的清献园,被城墙和田园环绕的清献园,在晨光的照耀下,学童和秀才们开始了每天必做的三件事:拜孔夫子、敬杜清献和朗读训词。

第三次读到这段碑文的时候,我已鬓有白发,我周围的时空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隽秀的字体、巨大的大理石石碑,坐落在一幢叫仰山堂的仿古建筑前面,仰山堂的旁边有一个面积不小的人工湖,叫清献湖,清献湖在新校园的中心,一群略显稚嫩的新学生正排在我的前面,围着石碑观看,有人好奇地读出声来,清脆如旧。

我不禁欣慰起来,虽然学校搬迁到永宁江畔一个叫罗家汇的地方,虽然迁校仓促,匆忙之下没有留下更多可供回忆的建筑物,虽然双桂巷已不再被学生与老师熟知,虽然学校的教育不可避免地经受了一次次时代的冲击,但是面对前辈的训词,面对这群诵读的学生,我不禁想起两百多年来的先辈们,无论是抑扬顿挫地读,或者是摇头晃脑地读,或者是默默无声地读,他们都是从石碑前出发,走向自己的时代,步伐简单、真实而坚定。

这就是理想,这就是教育,教育本身就意味着是对现实的扬弃与超越。现代的教育,如果没有理想、如果缺乏坚持和传承,那么注定会迷失在忙忙碌碌的应对中,注定无法促使个体将其思想和精神境界提高到超越自我的高度。从这种意义上说,教育的理想,它真的关系到我们人类与时代的生存和发展问题。

写到这里,我有点怀念曾经毗邻的双桂巷了,那是黄岩中学的故地,怀念曾经的双桂巷东头的清献园里,那一块深藏在漆黑房子里的石碑,现在我不清楚它落到了哪里。但是我相信,它的呼吸,它的律动,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学校,在一代代黄岩人瞻望的目光中,粗糙的石头,亦会变成一面明亮的镜子。

来源:今日黄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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