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粪土是有道的。“道在蝼蚁,道在便溺”,这是说不清楚时,被问得心烦闷,一时性起的恶话。煞泼。“庄稼一支花,全*肥当家”,肥最好的是有机肥,有机肥最好的是粪,粪中最好的人粪,也叫金粪。人粪叫作金粪,不仅喻其贵,也取其色相若也。
中国的农民是爱粪者,从前农村里,农民一般不会在别人家出恭,憋也要憋到自己家里来,所谓“肥水不落外人田”。人民公社那时节,粪也要交公,为防止以次充好,专门有一种器具,叫“粪度计”,是一种玻璃作的,有刻度的,放到粪汁里能沉浮的,状如针筒的一样东西。粪度计一量,谁家的粪有没有掺水,一目了然,因为纯正的优质的粪可以计入工分。那时节化肥少,人便被视作肥料厂,每天都能生产些肥料出来,因为人口众多,产量也就巨大,这是很严肃的问题,是国家的方针政策。“粪度计”的发明者,不知还在人世否?在人类发明史上“粪度计”是空前绝后的。
人对自己身上的东西,容不得别人抵毁,总是自珍的,而便溺例外,没有人愿意憋着自爱而不肯撒手。“拉急屙拾长货陪老婆”,是人生三大快活事,拉急屙居首,把无用的放弃能生大快活。人身上狗屁不如的东西不独便溺,还有很多,但份量不足以成为很大的负担,以至不明了,所以“不急”。
大便称为出大恭,小便称为出小恭,中医又将放屁称为出虚恭。说到出恭有一怪现象,前二天电视里考古学家发现古墓的陪葬物中有一对翡翠鼻塞,据考证是从前的贵族如厕时所用,贵族也是要如厕的,如厕就难免没有秽气,就用翡翠把自已的鼻孔塞住。现代人也有上厕所时“臭死了臭死了”而捏住鼻孔的。问题是不管古人今人,将鼻孔堵住后的结果是,必须更加大口地吸气,这有些像掩耳盗铃,秽气不因掩鼻而不在,其实嘴里吃下去的更多。从前有一同事放了一个屁,另一个同事马上“呸”,放屁的同事说:你乖巧,瞬时就嚼出渣来了?可见秽气无形但有质,捏住鼻子以为躲过,那是不算的。
最善于拉粪的东物是鸟,鸟之拉粪专门到连尿都免了,光拉粪。小小的鸟儿可以在汪洋里拉出一整个的岛来,类似精卫填海般。麻雀站在树上拉粪,树可是雅洁得不能再雅的梅树,梅花瓣里滴溜着也是白色的鸟粪,远看一点都不觉得煞风景,梅树得了鸟粪应该欢喜,鸟有这么雅致的地方可出恭应该也很享受,人隔窗看雀儿弄梅,觉着有生气。粪碍着谁了?谁都没碍着。所以天地自然好。
年关说起了吃事,勾连起从前小时侯的一次美事。有一年难得吃西瓜,吃得囫囵,后在菜地边拉屎,不料屎里有瓜子。秋后,嘴里淡出鸟来,在野地里寻酱果解馋,忽然在草窠里发现一个僵秋的如拳头大的小西瓜,熟透了坐在哪里,惊喜得落泪。由此想到了粪,啊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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