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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薯最华丽的变身要数熬成糖引打糖了。
在番薯变甜的十一月底,母亲会洗些大麦放到笊篱上,盖上稻草以保暖。没过几天,大麦就发芽了。母亲每天在笊篱上洒些温水。大约一周左右,母亲又会煮上满满一大锅的番薯,将麦芽捣烂,搅拌在压糊的熟番薯里,使两者充分融合在一起。然后拿来豆腐袋(做豆腐时过滤豆腐渣用的),将冷却下来的熟番薯装在袋里,滤出汁水。接着又将散发着甜香的汁水倒进锅里,大火烧开后,改为文火慢熬。这个火候很难把握,火大了,水很快干了,里面的糖会老了,变硬了,没法用了;火小了,一天一夜也熬不好。
只觉得这一天,母亲总是灶前灶后地跑个不停,啥事也不敢去干,还时不时地打开锅盖,用铜勺搅拌一下。从早上七八点钟一直熬到下午四五点钟,锅里的水在慢慢变少,颜色在慢慢变红,屋里也弥漫起一股黏黏的糖香。我总是在一旁问,“好了吗”,“好了吗”。母亲用铜勺搅了一下锅底,提起半勺,又倒下去,说:“还不够黏,嫩了些。”于是,又继续小火慢熬。直到入夜时分,总算大功告成。
大哥是我们四合院里打糖的一把好手。我们家也总是和几个叔叔家一起合作切糖。白天大人们都要忙着山上、地里的活,切糖的时间就定在晚上。
吃过晚饭,母亲拿出打好的白米花,舀了几升,在里锅预热,之后倒到揉粉桶内备用。大哥也端出十几天前熬好装在罐子里的糖引,舀了几勺倒到烧烫的外锅里,还不时地用铜勺搅拌,试试黏性。
看看差不多了,将热糖引舀起来倒到揉粉桶的白米花上。这时,他迅速套上隔热的棉手套,就着桶子搅拌起来,让糖引充分融合进白米花中。没等糖引冷却,将粉桶倒扣在架好的面床上,拿起糖箍(一个正方形的木架子)框住,将沾满糖引的白米花往四周压,填满糖箍的每个角落。压平后,又操起一个糖碾(类似于带手柄的又短又粗的擀面杖)使劲滚动、按压,使所有的白米花之间不留一点缝隙。其间为了不粘连,大哥在面床上撒了一层干白米花,在糖箍和糖碾上抹了一层猪油。
经过这番操作,糖块变得十分紧实,无论怎么切都不会松散。等糖板冷却后,大哥取掉糖箍,将糖板按先中间后两边的顺序切成八条,然后逐条切成薄片,抖散装到酒雕等不透气的容器里,等待过年时大吃和招待客人。当然,打糖的当晚肯定是由我们放开吃的,不过,番薯糖引打的糖不如后来吃的小糕糖来得清口,有点黏腻的感觉,你也吃不了多少。其实我们之所以怀念这段经历,我想主要是因为打糖的那种氛围给了我们幸福感,给了我们岁月静好的体验吧。
来源:台州晚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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