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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第一次接触这句话,是因为《梅花三弄》那首曲子。再接触这句话,是因为金庸《神雕侠侣》里李莫愁的长歌当哭。知道后来才知道,原来,这一句绝世的情话是出自元好问的《雁邱词》。
那是太和五年,元好问去并州考试,途中遇见一个捕雁者。这个捕雁者告诉元好问今天遇到的一件奇事:他今天设网捕雁,捕得一只,但一只脱网而逃。岂料脱网之雁并不飞走,而是在上空盘旋一阵,然后投地而死。元好问看看捕雁者手中的两只雁,一时心绪难平。便花钱买下这两只雁,把它们葬在汾河岸边,垒上石头做为记号,号曰“雁邱”,并作《雁邱词》。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
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
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
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邱处。
自此,也就有了那句令人魂断的“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可是,观看元好问的这首词,他的首句与现在我们传唱的有些出入,“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也许是因为他是为雁而作的词,所以他的覆盖面要大一些,这个“情”字并没有局限在人上。也是,世间万物皆有情,其情更有比人更坚定者。就像那对相继赴死的大雁,它们是真真切切确确实实的生死相许。什么叫生死相许,一雁被捕,另一雁触地而死,这双雁为所有人做了解释。生死相许,是生命和死亡的托付,人人都明白,却不是人人都能做得到。
说和做是完完全全两码事。生死相许,是恋人之间许下的誓言。在大多数时候,它仅仅是一句誓言,是用来表现我爱你有多深的话,仅此而已。否则又哪里会有戏曲中“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的戏词。自古至今,人世间见多的还是劳燕分飞的戏码。
说什么爱你到海枯石烂,说什么爱你到天荒地老。海怎么会枯,石怎么会烂,天怎么会荒,地又怎么会老,本就是谎言,又何来的信守一切。说出来的不见得真。如果一开始就认定了生死相许,又何须这许多承诺。承诺的太多,承诺的太贵,也就不是什么承诺了。
也许,最初,写下天荒地老海枯石烂这一对的人,是生死相许的,他们觉得生死相许的分量还不够,就在这个生死上又加了砝码。可是,这样一对儿此词,从什么时候起,可以随随便便就能说出口了。翻阅一下古往今来的小说,随便哪里都能见到这样的词。本是无法承担的重量,什么时候就成了陈词滥调了。
当我们把生死相许这样真情变成恋爱的情话,是否说世间真的难见真情了!
也许吧。不知道是谁发明了“爱”这个字。爱不等于情。在这个谁都可以说爱的社会,我爱你你爱我已不是什么新鲜事。爱,仿佛成了廉价促销品一样,今天爱,明天就不爱了。可这些相同又不同的爱,究竟里面有几分真情?
今天没人稀罕爱,然而,情,确是稀缺之极,就像SpyderC8,可以说是全球限量版。不在乎有没有人说爱,只在乎你对我有没有情。没有情的爱,怎么能称得上爱。爱情,情隐身在爱的后面,爱是情的表现形式。对着你的恋人,别只说爱,更要说情。
生活在今天的人,不会意识不到这些词的变化。这些词代表的是人与人之见情爱的变化。也许,正因如此,才会有多如潮水的人,沉溺在言情武侠的世界里,因为那里有现实中缺失的真情真爱,里面描述的全都是生死相许的故事。
人世复杂。人心难测。究竟能有几人,够得上生死相许。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想是元好问也深知,在这世间,没有多少人有这样的深情,故而,留下这雁邱,供后人凭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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