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南门掌故

乘风 · 发表于 2020-6-10 10:24

王氏祖宅

水声常在耳，山色不离门。古人这句诗用来形容黄岩小南门的优美环境最恰当不过了。昔日黄岩城有护城河与古城墙，四面城门东镇海，北拱辰，西液金，唯南面有点特别，有两城门，正南谓迎薰，东南名应秀，俗称大南门、小南门。

小南门虽然称“小”，却与四大城门一样有很多的乡愁掌故，说不定更传奇，更精彩。这里开门见山，东方山，南印山。又是水陆交通要冲，五河汇聚。现在瓦厂头至小南门我们称作南官河的这段河，原先称金带河，并不是南官河的延伸段。小南门是南官河、东官河、金带河的交汇点，是黄岩的水道金三角。为什么说五河汇聚？除了现存的南官河、东官河、金带河，以前还有两条河流入。现在的天长路就是干河填的，正式名字叫“县河”，是五支河的干河，由干河向西开凿五条支河，这就是五支河的由来。干河水源来自九峰山水，后来造了混水闸、清水闸直通永宁江。沿河有南浮桥里、施平桥里、火药桥里，这么多以桥为名的地名可不是凭空想象出来的，它佐证了这一带纵横交错的河网和四通八达的交通。此外，这里还曾有一条与金带河基本平行的河。金带河起运河航运作用，交通方便催生了小南门商品经济的繁荣。万历《黄岩县志》载：“大井头市，在县东三十步。天长市，在应秀门。”古代黄岩城里仅两个集市，小南门占其一。

小南门的亲密伴侣是印山，因为袖珍，大家都忽视它的存在。而它确确实实是一座有故事的山，它是黄岩最矮的山，却是离城里最近的山。曾经，大有宫、天皇寺都归它所有。就在印山至小南门短短几百米之间，朱熹草鞋路廊“捉妖记”传说千年，家喻户晓，脍炙人口。从前，路廊茶亭是道路的标配，石子尖尖通官府，主干道所经过的乡村路边三五里就有路廊，岭头岭脚就更不用说了。应秀门到天皇寺短短几百米路就有三个路廊。自北而南，第一个路廊在现在的天长南路环城南路十字交叉的东南边，有城墙时的应秀门外。第二个路廊，未过金带河，关阳庙前。第三个就是朱熹“捉妖”的草鞋路廊，过金带河在天皇寺边上。传说朱熹在樊川书院著书时，夜晚常有一漂亮姑娘来伴，有一次，朱熹路过小南门路廊，遇一老头说朱熹脸上有妖气，夜里肯定有妖精缠。于是如此这般授朱熹让妖怪现形之计。朱熹依计，姑娘果然是翠屏山上一白狐。据说，这是草鞋精化作老头指点朱熹的。

朱熹捉妖记只是传说而已，这里有一句民谣倒是流传至今：“小南门头拔直溜，有告事干王子绶。”这是乡贤伸张正义，主持公道的真实故事，叫“关阳庙移尸案”。故事就发生在关阳庙。关阳庙为口头流传的民间俗称，史书记载只有“关庙”，所以，关阳庙还是关杨庙不得而知。或许是关杨庙，关庙、杨府庙合并经营，合祀关羽、杨家将。我们民间常常神佛不分，各路神仙集聚供奉并不奇怪。连泰不华与方国珍也能握手言欢，同庙享受香火，还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关阳庙移尸案说的是清朝末年的一个早晨，关庙的小徒儿打开庙门，惊讶地看到庙前躺着一个死人，他连忙惊呼着去叫师傅。没等方丈赶到，庙前已聚集了许多人，有人说这是自己的家人，是庙里把他谋杀了，抛尸庙外，已经报官。方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从何说起，一时有口难辩，想到小南门王子绶仗义疏财，立马差人请王子绶解难。王子绶来到现场，耐心听双方讲述前因后果，勘察陈尸现场，和县令一起断定这是移尸栽赃，与关庙无关。这样，就有了“小南门头拔直溜，有告事干王子绶”的俗语。据说，事后关庙方丈非常感激王子绶，苦于无以为谢，就把关庙东边一小块地送给子绶。子绶坚决不要，自古只有捐地给庙里的，哪有占庙地的。方丈说：“没有你，可能庙也没了，你是本庙最大的施主，这是给你的福报。”子绶说：“既然是福报我就收下，我死后继续守护关庙。”他的寿坟是1903年造的，如果传说属实，“关庙移尸案”应该发生在这之前。

史书记载与民间传说相符，王子绶确实是当时一位乡贤。民国《黄岩县新志》载：“王祖琛，字子绶，邑城斗鸡巷人，清诸生。父葆初，字莲生，亦称莲叔，官定海及上虞教谕。”光绪七年（1881），黄岩遭遇洪灾，稻田被淹没，庄稼无收，饿殍遍野，子绶慷慨赈灾，接济乡人。后又协同县衙创办保甲，保境安民。祖琛还募增枪械，勤训练，抵御东南乡哥老会和仙居等地匪患。县志称：“祖琛以才见，历令倚之，保甲、荒政、水利、学校，凡董其役辄尽其能。”

王子绶和林丙修、江若樑还为黄岩人民革除一大祸害。林丙修，邑城砚池人，光绪二十年（1894）进士，因政绩卓著，累升候补道，迭主湘苏大府幕。江若樑，司前街人，光绪十四年举人。且说黄岩命案向有“飞名”之习。何谓“飞名”？原来，命案发生后，受害人家属就到处打听寻找犯罪嫌疑人的亲戚朋友，当得知某某人是凶嫌的朋友熟人，就攀扯某人是同案犯告官入讼，一边向所谓的“同案犯”敲诈勒索，威逼他“花钱消灾”，收钱后就说跟他没有瓜葛，叫官府不再追究。胆小懦弱者每每因遭此横祸家破人亡。林丙修为官多年，深知百姓疾苦，决心要为民除害。他联络社会名流江若樑、王子绶等，禀请邑令“据状按名清释诬累良民”，许多人得以沉冤昭雪。官府查案时也时刻提防“飞名”之祸。

王子绶一身正气传自祖辈。他出身于黄岩“花厅王氏”，始祖王钟，字镛宜。十世王裕，字子余，号屏南，任台州教谕，南宋高宗南渡后，从宁波鄞县迁居黄岩东禅巷，后子孙迁居花园巷，称“花厅王氏”。族中有鸦片战争民族英雄王万龙等。子绶承前启后，以道义传家。父亲葆初任定海厅教谕十四年，慕义急公，士皆仰之。子绶子王炳辰，就读上海法政大学，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赴南京办理中央陆军军官学校迁川事，在成都中央军校任职达十三年。中央军校第十四期至二十三期从开学到毕业，他都亲身经历，为培育抗战人才作出自己的贡献。子绶孙王又承毕业于上海南洋医学院。王又承医生的连襟为抗日烈士王天祥，他们的岳父王鸣瑶，天长街人，江南陆师学堂毕业，1928年任土地清丈案城区士绅代表。王鸣瑶兄王舟瑶，清末民国初黄岩名人。王子绶亡故后，墓志铭乃由柯骅威撰，王念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