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吴文

黄岩百晓

吴文(1910—1981)，又名汶，字孟文，原黄岩县金清腰塘人，是毁家纾难造金清五丰闸的乡贤吴雷的后裔。出身书香之家的吴文15岁去江阴就读途中，哼出“万顷银涛间，春风江上多。凭栏年少客，拍手发狂歌。”为族人乐道。他20岁考入上海复旦大学新闻系，学生时代己善于创作诗歌、散文等文学作品。1936年，他毕业后留学日本东京大学，期间结识郭沫若，留下《忆乐山翁》名句：“西蜀多诗豪，两山眉与乐。上溯李青莲，鼎然成三足。”宋诗人苏东坡是四川眉山人，唐诗人李白(字青莲)出生在四川江油，而当代诗人郭沫若，出生在四川乐山。
1937年七七事变后，全面抗日战争爆发，吴文毅然放弃学业回国。为解决京沪一带回黄岩避乱学生的学习问题，由张宗峰(字季庸)出资举办战时补习高中，后改名上海君毅中学黄岩分校，这是黄岩有高中的开始。学校设在城关小梅梨巷的一家祠堂里，一年后并入黄岩中学。在此之前，黄中只有初中。学校简陋，作为校长的吴文日夜操劳，煞费苦心。七律《十年》可以说是此刻的写照：“十年结客走风尘，地老天荒侧此身。云物渐添乡国恨，心情犹率幼时真。且凭炎日张长矢，未许深潭掣毒鳞。书剑一肩重作伴，莫缘丧乱自湮沦。”正是国难日重的紧急关头，转任黄岩县三青团书记的吴文，“在宣传动员和组织全县青年投身于抗日战争的大洪炉之中，唤起民众觉醒方面，做了大量有益的工作。”(见《金清吴氏家谱》)在上海《文学大众》，他曾发表自由诗《自画像》：“你心头有铁石相击的火花，你心头有不断的殷红的鲜血；火花会绽成时代的花苞，鲜血会冲破恐怖的白色。”在民族存亡之时，作者倾吐了一腔中华儿女抗战心声。
吴文长期从事教育工作，曾在省立湘湖师范、台州中学、上海光实中学教书，曾任温岭中学、黄岩中学校长，在为黄岩和平解放忙碌后隐退了，但仍不失为黄中名校长。1949年后，他曾在华东军政委员会文化部文物处、台州文联秘书处任职。他一生创作甚多，洒脱清丽的诗风，加上秀润雅逸的书法，出手便成的佳构，为人所爱，早年著作有《菱塘岸》《急流渡》等白话新诗以及在《文汇报》上发表《孩子，祖国在召唤》《洗军装》等。他擅长古诗词，《吴文古诗词集》编入的358首诗词为诗人一生最精粹的创作成果，其中三分之一写抗战期间或对抗战事与人的眷恋追述，表现出战乱时生活的艰辛、颠簸和无奈以及对凯旋的憧憬，如“狂风东海潮千丈，扑到横滨作怨声”“朱明三百年天下，有负当时刘伯温州”“雨来净洗川原血，云过重瞻日月光”。《花朝二十一忆》自注道：“时执教湘湖师范，战时校址松阳，闻浙东沦陷，作《乱离七歌》，有‘遥天默祝燃心香’”句。旧俗古历二月十五日为“百花生日”，称花朝。湘湖师范在萧山，抗战时迁浙西南松阳，1941年4月，国民党军弃守绍兴、宁波、温州、福州等地，作者吴文对沦陷的故土，只能遥祝！
1952年前，我在黄中读初中时，见过吴文校长，戴眼镜，一米七几高的个子。他一身齐膝得体的西式呢大衣，十分绅士。他经历坎坷，但能豁达处之，古稀之年迎来了改革开放的好时机。他怀旧、访友、记事无不老辣雄浑，字字珠玑，如写给亡母的：“同庆普天归大治，未因幽壤有微亏。敢将雨露无私意，荐与冥冥阿母知。”(《荐母》)如贺新河中学造塔：“放眼三千界，关怀九忆情，东风飞捷信，大雁好题名。”(《明塔告成》)玄奘西天取经回长安，大唐朝廷造大雁塔以贮藏印度佛教经典，相传玄奘在此研究翻译佛经。大雁塔成为了传播文化的象征。唐代科举考试进士宴后，于大雁塔题名，即写上姓名，留作千秋，是文化活动。新河中学修塔之举，意味深长。作者还善于捕捉生活中的真情实感，融进诗句，如访故友许植方，两手紧握，许说“三十年久别，让我多看几眼。”诗道：“卜商八十犹顽健，身在书山万叠中。情意未随岁月改，频揩老眼看吴蒙。”用典故是诗词的特点，此处用了“吴下阿蒙”的典故。阿蒙指三国吴国的吕蒙，其人善武略，不爱读书，老成后勤学不倦，博览多识。因此，阿蒙又成为年轻识浅的形象，省称吴蒙。这里作者自指吴蒙，显得谦逊幽默。作者虽已老迈，但睹孙辈嬉戏，童心立现，如题《打油》四句：“琅琅读书声，强烈聒耳朵。倒退六十年，与尔同一伙。”祖孙一伙，多么其乐融融的生活场景呀!诗人离世前一年(1980)共写54首，可谓留诗最多的一年。进入1981年也留下了8首，“荜门闲里多忙事，也得随人办过年。搜药移炉驱宿疾，拂尘扫屋贴新联。休惊白发流光换，却喜青春活力添。更为明时伸一祝，瓣香进炷灶君前。”这首《过年》七律可谓绝笔。

来源：今日黄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