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岩橘俗漫谈

乘风

黄岩蜜橘“一颗果子”富裕一方百姓，甜蜜一座城市。一方百姓则将对美好生活的期盼寄托于“一颗果子”之上，形成了“祭橘神”“打橘生”“供橘福”“放橘灯”“点间间亮”等习俗。千百年来，黄岩人民通过这些习俗祈佑柑橘年年丰收、民众祥和安康、社会和谐稳定。

一、祈求丰收与禳灾民俗

祈求农业丰收是农民发自心底的希望，为了实现丰收的愿望，人们在春秋节日之中进行一些仪式性的活动，祈求农事的丰收。

做橘保安是橘乡一年中的大典。每年四、五月间，柑橘刚结果时，村头摆起香案供奉神位，家家户户的供桌相连摆成一字长蛇阵，各户的供品放在桌上，杯盘相接热气氤氲。法鼓金铙、香烟缭绕。道士全身披挂，戴道冠，穿法衣，一手拿手炉，一手执桃木剑，口中念念有词，焚奏摺于天，祈求风调雨顺，虫口勿生，结果累累。

农历十月半柑橘收成后，人们还要供橘福，拿黄鱼、肉、豆腐、糕等四盘头，烧香点烛供拜田头神官，祈求来年柑橘丰收。清代嘉庆、道光年间，施彬《摘橘诗》中“平皋晚稻罄登场，小雪村边摘橘忙……竞赛园婆烧短纸，姑苏卖价视多昂？”诗句描写的就是柑橘收成后，村民们通过燃烧短纸等供奉活动来祈求园婆保祐来年柑橘丰收，卖个好价钱。这就是“供橘福”的真实写照。

虫灾是影响农业歉收的重要因素，禳除虫灾是农业民俗活动内容之一。这些禳灾措施多半是一种巫术性的行为，但也有部分具有实在的意义。明清时期流行以火驱虫的习俗，正月十五日上元节，以火把照田，驱虫祈丰。

黄岩流行的正月半“点间间亮”习俗则将禳除虫灾和戚继光抗倭事迹结合起来。戚继光将军抗倭，密约正月半夜以烛点间间亮，勇杀倭寇，以使敌人无藏身之地，而将其斩尽杀绝。这天晚上，每个房间和每个橘园里都要插烛点香。这实质上是百姓祈求神明禳除虫灾如戚继光将军抗倭一样大获全胜。同时，满地光和烟，也有将柑橘虫魔驱走的寓意。

碰到柑橘病虫害猖獗的年头，橘乡的善男信女到开口岩天蓬元帅府请令旗。过去在橘林梢头可以看到扎着三角形的小红旗，就是天蓬元帅府请来的令旗。

二、祈求多子多福之习俗

在我国的传统文化观念中，一直以来都是习惯以“子孙繁盛”与否作为衡量一个家族是否兴旺发达的重要标志。商代青铜器上“万年无疆”、“子孙永昌”的吉语铭文，鲜明地表达了祈求子孙繁衍昌盛的愿望，这种多子多福的思想于是相延成俗。到春秋时代，任齐桓公相四十余年的管仲，就主张发展人口。《管子重令篇》中说：“地大国富，人众兵强，此霸王之本也。”

早在明朝时期，橘子便有多子多孙之寓意。古人认为动植物的孕育行为对人的生育有一种感召力，因而常常用多籽的果实来祝福子孙兴旺。橘子分瓣多且多籽，成为福橘。

橘农以橘为生，橘子产量多少关系着他们的生计，“打生”的习俗便应运而生。橘农用木棒或锄头等工具，拍打那些结果少的橘树的树干，问：“生多少？”答：“千箩万担！”结果次年橘果真的增多了，其中道理等同于现在的环割技术。同时，人们将对橘树的“打生”延伸到人身上，成为橘乡特有的习俗。元宵节晚上，一些妇女，尤其是多年不育的妇女，常常会相邀到结橘结果最多又偏僻的橘林中去“打生”，祈求橘神赐子。一人手执橘枝去打另一人，边打边问：“会生吗？会生吗？”受打的妇女答：“会生的！会生的！”这场景正如黄岩民间流传着的那首“打生歌”：“结橘树下夜初更，女伴相邀去打生。勿管旁人来笑话，有生有生叫连声。”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尽管有皮肉之痛，但祈求早生贵子的心里却是乐意。

三、吉祥喜庆习俗

桔者，橘之俗字，古称“吉也”，意为吉祥之物。我国战国时期著名的爱国诗人屈原在《九章·橘颂》中就有：“后皇嘉树，橘徕服兮。”自谓德才之美，异乎于众人者曰“橘树”。《柑子记》说黄岩出产的乳柑有青柑、霜柑二种，“其九月进者为青柑，皇上所贵重，始进即献太庙”，以供奉祖宗和功臣之灵。这说明南宋时，橘子已作为吉祥果实，成为供奉天神祖宗的祭品。

除作为皇家祭祀和供奉祖宗祭品外，黄岩的民间也把橘子视为吉祥之物。橘之并蒂，橘树之连理都被视为祥瑞，桔子寓意着吉祥如意、大吉大利、红红火火。橘乡黄岩在诸如造房上梁、红白喜事、祭祖等日子，都有用橘的习俗。

“抛橘抛馒头”是黄岩民间建房上栋桁时的习俗。栋桁在屋顶合榫后，木匠开始将馒头、方糕和柑橘等五色喜果抛向众人，馒头、方糕象征天圆地方，柑橘寓意吉祥。木匠一边抛橘抛馒头，一边又念《上桁经》:抛橘抛馒头，砌屋砌高楼。抛橘抛过东，代代儿孙做国公。抛橘抛过西，代代儿孙穿朝衣。抛橘抛过南，代代儿孙穿蓝衫。抛橘抛过北，鲁班先师来画屋……

黄岩婚礼旧俗，新娘要在洞房中摆“十三花”，摆上橘子等水果，而且要“黄岩蜜橘摆中央”，以橘子喻结子，希望早生贵子，多生贵子。闹洞房要有人唱“橘子出在黄岩雪里塘，不打霜雪自会黄。外面皮，里面筋，新娘生儿当总兵”；还有雅致的喜果经:“日出东方一点红，雾露满山白蒙蒙。白玉双盘金双齿，七星北斗状元红。”

另外，祭祖或适逢白事，柑橘也是必选的摆盘供果。人死做“七”（指七七四十九天），供品赞也唱到“熟落黄橘袖中安”、“奉献亡灵盘中果”。“熟落黄橘袖中安”源自二十四孝的“陆绩奉橘”典故，寓慈上孝亲之意。

元宵节放灯始于汉代，当时名叫“上元燃灯”。东汉明帝刘庄因提倡佛法，曾敕令正月十五“燃灯”，并亲自到寺院张灯祭神，表示对神佛的尊敬。南北朝时，元宵张灯已蔚然成风。到了唐宋，元宵放灯活动盛况空前，大街小巷灯光通宵达旦。然而，黄岩的元宵放灯活动演化成独具橘乡特色的放橘灯习俗。

宋代徐梦莘《三朝北盟会编》一书中关于宋高宗放橘灯的记载更是脍炙人口:建炎四年(1130)正月十五日，“上在章安镇，忽有二舟为风所飘，直犯冲禁船。问之，乃贩柑子客也。上闻，尽令买之，分散禁卫军兵，令食穰，取其皮为碗。是日元夕放灯之辰也。乃命贮油于柑皮中，点灯，随潮退，放入海中，时风息浪静，水波不动，有数万灯如浮在海上”。这也是以橘祀告苍天，保佑平安的意思。因此，民间歌谣有：元宵节，放橘灯，天子为民来祝愿，早春祈祷风雨顺，秋来满园橘子红。元宵节放橘灯的习俗就这样代代相传，延续至今。

四、时代新俗

时代的大潮奔涌不息，也赋予了黄岩蜜橘新的时代内涵。近年来，黄岩大力发展柑橘产业，并以橘为媒，以节为桥，助推黄岩文化旅游产业发展，丰富百姓文化生活。柑橘节、橘花节等成为时代新俗。

1989年，黄岩举办了首届柑橘节，至今已成为一场集文化、经贸、旅游为一体的大型经济文化活动，是中国柑橘界的盛会，也是黄岩人民的盛大节日。2007年开始举办黄岩橘花节，旨在促进文化、旅游的深度融合，充分展示橘乡魅力，弘扬橘文化，推动黄岩旅游和柑橘产业再上新台阶。

“澄江为带月为钩，神女舒袖凤起舞。”2005年，“橘神”雕塑在黄岩柑橘观光园落成。雕塑总高8.6米，由青铜浇注而成，橘神带着为黄岩人民送来甜蜜柑橘时的美好情态静立于此。原国务院研究室社会发展司副司长朱幼棣先生作《橘神赋》，短短不足200字，将黄岩柑橘的历史、地位、特色浓缩其间，用典贴切，思乡爱乡之情，跃然纸上。

2007年以来，橘俗活动浓缩成了一年两次十分隆重的橘神祭祀仪式：上半年橘花盛开时，举办橘花节，祈求橘神保佑花开满枝，祈盼丰收；下半年橘子成熟时，举办采摘节，感谢橘神赐予的丰收。整个活动主要分为迎橘神、上供品、祭拜、唱读祭文和赞词、献乐、送橘神几个环节。活动融合了莲花、道情等黄岩民间传统艺术，具有浓厚的黄岩特色。“祭橘神”是有关柑橘的民俗活动当中参与人数最多、也最为隆重的民间祭祀活动，是黄岩人民庆祝丰收的重大活动。

千百年来，黄岩人民保怀敬畏之心，举行约定俗成的活动与仪式，以寄托对生产生活的美好愿望，形成了橘乡独特的风情和习俗。2010年，黄岩种橘习俗成功入选台州市第四批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我们相信在新的历史时代，通过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橘乡风俗必将得到新的发展。

来源：今日黄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