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文学家“药寮居士”谢伋

黄岩百晓

谢伋，字景思，原籍河南上蔡（今河南汝阳）。南宋著名政治家、文学家、药学家。参知政事谢克家的儿子，官至太常少卿，绍兴二十九年（1159）去世。祖父谢良弼，谢良弼生有四子，克家、克俭、克明、克顺。谢克家迁居黄岩。克俭、克明迁临海各地。谢克明曾任工部尚书，南宋初全家迁居临海，儿子谢深甫，官至右丞相，孙女谢道清是宋理宗皇后。

谢伋从祖谢良佐，是宋代大儒，理学名家，师从“二程”。谢良佐与游酢、吕大临、杨时并称程门四大弟子，继承二程“格物致知”论，开朱熹“穷理说”先河，世称上蔡先生。

谢伋父亲谢克家，字任伯，绍兴四年（1134）进士及第。他在建炎二年（1128）以朝奉大夫、龙图待制任台州知府。在任期间吏治精明，人不敢犯。后任谏议大夫，全力揭露奸臣蔡京等，竭力陈述元祐党籍相关情况，最后以资政殿学士任衢州知府。谢克家生有四子，分别是谢伋、谢倚、谢伉、谢倕。

南宋初，谢伋与父亲谢克家因为“奉传国玺”有功，谢克家升参知政事，谢伋任太常少卿。绍兴二年（1132）八月，秦桧向宋高宗提出“南人归南，北人归北”的谬论，谢克家等主战派全力驳斥，揭露秦桧卖国投降无耻行径。谢克家作《褫职告词》弹劾秦桧：“耸动四方之听，朕志为移；建明二策之误，尔材可见。”告词掷地有声，宋高宗非常感慨：“桧言‘南人归南，北人归北’。朕北人，将安归？”（《宋史·秦桧传》）于是，命令翰林学士綦崇礼（谢伋岳父）撰《秦桧罢右相制》。綦崇礼处事谨慎，坚持要皇上先在纸上写下旨意，再按照旨意起草。宋高宗写下御札：“秦桧不知治体，信任匪人”等言语。

綦崇礼在文中切责秦桧：“自诡得权而举事，当耸动于四方。逮兹居位以陈谋，首建明于二策。罔烛厥礼，殊乖素期。念方委听之专，更责寅恭之效，而乃凭恃其党，排恨所憎。进用臣邻，率面从而称善。稽留命令，辄阴怵以交攻。岂实汝心，殆为众误。”

后来，綦崇礼将这份“御笔”保存起来，为了让更多世人了解秦桧的丑恶嘴脸，他常常将它取出来公示于众，“播告中外,人始知桧之奸”(《宋史·奸臣传》)。这风声传到秦桧耳朵里，从此他对綦、谢两人恨之入骨。绍兴四年（1134），谢克家在衢州知府任上去世，遗命“俾葬黄岩灵石山，子孙因家焉。”谢克家葬在灵石寺旁，灵石寺内设立香灯院。

绍兴八年（1138），宋高宗不顾朝野一致反对，又任用秦桧为相。谢伋见状立即辞官，隐居黄岩县西40里灵石山避难。谢克家去世之后，谢伋按照父亲遗命，将他安葬在灵石山。他开始开辟药园，清贫度日。

谢伋在他的《药园小画记》中写到：“伋先世既无盈余，且漂流转徙，不能治生产。久为祠官，俸入至薄，居不敢近州县，食不敢饱粱肉。于穷僻处，人弃我取，粗办一廛。冢舍之旁买石田，葺茅竹为园囿。辛勤十余年，根拨皆自封植，下泽欸段，其来无时，板舆轻轩，或因分胙而至，以为草木诸果物皆药也！总而名之药园。”

谢伋隐居灵石寺不久，又迁居黄岩三童山下三童岙，自号“药寮居士”。他在居住处四周种植修竹，引水叠石，开辟了一个药园。过起了亦佛亦道亦儒的隐士生活。各地名士纷纷来访，如南宋前期词赋名家汪藻、孙觌、洪迈等，经常到黄岩与他相聚，还有如《药园小画记》中作画的高僧了宗等。

南宋绍兴十八年（1148）五月，朱熹中进士，朝廷任命他为福建同安县主簿。绍兴二十一年（1151）22岁的朱熹奉母亲之命，以感恩之情，特地到黄岩灵石寺拜访谢伋。朱熹为什么要拜望谢伋呢？这是因为当年，朱熹的父亲朱松任职泉州税务小官时，恰逢参知政事谢克家巡视泉州。谢克家发现这位颇有诗才的小官，对政事也有独到见解，于是大力举荐他，朱松得以升任秘书省正字。朱熹此行，就是为了一表谢意。

朱熹见谢伋后，对这位佛道双修的名儒敬仰至极，觉得自己在这位大儒“药园居士”面前，受点拨后深受开悟，于是写下了《题谢少卿药园》诗2首，并在谢家后山题“天然”两字摩崖刻石，字迹至今尚存。

题谢少卿药园（二首）

其一

谢公种药地，窈窕青山阿。

青山因不群，花药亦婆娑。

一掇召冲气，二掇散沉疴。

先生澹无事，端居味天和。

老木百年姿，对立方嵯峨。

持此供日夕，不乐复如何？

其二

小儒忝师训，迷谬失其方。

一为狂瘖病，望道空茫茫。

颇闻东山园，芝术缘高岗。

瘖聋百不治，效在一探囊。

再拜药园翁，何以起膏肓？

这次登门拜访，朱熹得到谢伋点拨，促使朱熹对理学大有参悟，成了他在理学历程上的一个新起点。

秦桧大力诛除异己，一心想找綦、谢报仇雪恨。绍兴二十五年（1155），秦桧通过此前派心腹到台州綦家，多方查找那份不利于自己的“御笔”，查出让他落下心病的御札仍然藏在綦崇礼女婿谢伋处，便派人赶到黄岩谢家搜剿。暗地里命令他的党羽曹泳挑选酷吏刘景为台州太守，命令他将谢伋押送到府城，将其置于死地。谢伋被差官抓捕之后，认为此次在劫难逃，必死无疑。

当他戴着镣铐到达台州府城，坐在船上远远看见刘景从郊外笑脸相迎，一见到他就行恭迎礼仪，毕恭毕敬，并给他安排了上好的住宿，备了丰盛的酒菜来招待他。当天晚上刘景还亲自拿酒伫立服侍，和随从们陪他笑语盈盈。这让谢伋诚惶诚恐，忐忑不安。却不知道刘景在前一个晚上得到了秦桧去世的消息，如变色龙般改变了态度。

秦桧死后，因谢伋当年“往还青城，毁容败服，助其父奉国玺走宋州”，迎立高宗有功，所以朝廷召回他担任处州知府。绍兴二十七年（1157）十月，谢伋受命提举两浙西路常平茶盐公事。第二年（1158）因为“监司守臣失察”降官，回到黄岩三童岙，以种植药物为生终老，绍兴二十九年（1159）在黄岩三童岙寓舍去世。

谢伋儿子谢依经，字子辩，以父恩补官，他见权奸当政，朝政腐败，心存感慨，在黄岩三童岙安贫度日，教儿子希孟读书。他与父亲谢伋一样，淡泊名利，很少进城，常与乡贤士大夫谈诗论画，晚岁号樗庵居士，把希望寄托在儿子希孟身上。谢伋孙子谢希孟，理学家，南宋淳熙十一年（1184）进士，后因避宋宁宗讳，改名谢直。历任太社令、大理司直、奉议郎、嘉兴府通判，晚年整理祖父谢伋《药寮丛稿》20卷。

谢伋撰有《药寮丛稿》20卷，《直斋书录解题》《宋史·艺文志》《文献通考》都有记载。《经籍志》《黄岩县志》《赤城志》中都记录为《药寮文集》。永嘉学派巨擘叶适为之作序，序文中写到：

“谢希孟示余大父《药寮丛稿》二十卷，崇观后文字散坏相矜，以浮肆为险，肤无据之词。苟以荡心意，移耳目，取贵一时，雅道尽矣！谢公尚童子脱丱太学，俊笔涌出，排迮老苍而能不受俗学熏染。自汉魏根柢齐梁，波流上溯经训，旁涉传记，门枢户钥，庭旅陛列，拨弃组绣，考击金石，洗削纤巧，完备大朴。其《药园小画记》盖谢灵运山居之约言，志洁而称物芳，无忧愤不堪之情也！”

谢伋至今留存《四六谈尘》1卷，书中内容切中时弊，评价极高。左圭《百川学海》刊行旧本，卷首只题“灵石山药寮”，没有著作人姓名。但在《书录解题》中载为谢伋所著，文中有多处自己称作伋，并且有他自己的序言，那应该准确无误。现将谢伋作于绍兴十一年（1141）的序文摘录如下：

“三代两汉以前，训诰、誓命，诏策、书疏无骈丽黏缀，温润尔雅，先唐以还，四六始盛，大概取便于宣读。本朝自欧阳文忠、王舒国叙事之外，作为四六，制作浑成，一洗西崑磔裂烦碎之体，厥后学之者益以众多。况朝廷以此取士，名为博学鸿词，而内外两制用之，四六之艺诚曰大矣！下至往来笺 、记、启、状，皆有定式，故谓之应用。四方一律，可不习而知。予自少时听长老持论多矣，忧患而后，悉皆遗忘。山居历年，饱食终日，因后生之问，可记者辄录之，以资赞学之一事。如古今五七字话，题为《四六谈尘》云。他时有得，当附益诸。绍兴十一年五月十三日阳夏谢伋序。”

值得一提的是，清末民初王舟瑶和杨晨在编印《台州丛书汇编》的时候，王舟瑶想将《四六谈尘》编入，但后来没有如愿。直到民国三年（1914），金伯枢刺史刊印了谢伋《四六谈尘》，王舟瑶感到十分欣慰，即兴写下了《四六谈尘跋》，以纪念谢伋这位著名乡贤的生平往事，以便后世知晓。

另外，谢伋《怀天台》等27首诗被选入《全宋诗》，黄岩籍诗人除了戴复古，他是入选《全宋诗》最多的一位。

图片由 王敏智 张巧巧 提供



灵石寺灵石塔



谢伋三童岙“药寮”古井



谢伋三童岙“药寮”遗址石狮子

来源：今日黄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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