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谷孙：“趟水背人五块钱”与人间百态

一天兄

陆谷孙 复旦大学






豪雨如注，豆大的水滴跳跃如珠，通衢旋成泽国。一汪长五十米的积水阻挡了路人前行。不知是谁带的头，雨中出现了一支营利队伍：背负一人过积水，索洋五块；俄顷，半机械化也出现了，有平板车、三轮和摩的。这营生似也不那么好做，有的在半道收住脚步歇口气：“我背了好几个了。”有的呼啸着急赶，说是“乘这雨还没停”。以上是《新民晚报》2月22日一则社会新闻的主要内容。


我突发神思，做了个“民调”，看看不同的人对此有何不同的观感。


先问钟点工胖阿姨。她的回答斩钉截铁：“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嘛”，契约意识颇强。


通过手机短信，次问几个学生。一位差77天就是80后的人回答：“背到脚下无水处被索钱时，可要求对方开发票（一个笑符）”，续幽一默：“像我这样体重，怕要索十块吧。”另一位听我说可怜，懵懂反问：“谁可怜？被背的？背人的？”再有一位说：“雨中背人总也是生活所迫吧”，然后是省略号六点。


下一个问媒体朋友，答曰：“商品经济嘛。”可见“大知闲闲，小知间间”，见多而识广。


再问一位局级干部，答曰: “政府不作为。”阿弥陀佛，干部都有他这般的作为和服务意识，上海幸甚，中国幸甚。


最后问一位作家，对方反问，“谁背谁？如果是民工背贪官，不像旧社会了？”这位作家快人快语，以犀利和愤怒闻名。


我本人看了这条新闻，总觉得不是滋味，吃晚饭的胃口也没有了。背一人赚五块钱，可能有人会说这些人真能乘人之危，觅商机，捞外快。那我倒想反问一句：双方议价在先，然后吭哧吭哧背人趟水，是不是诚实的劳动？（要是能自觉纳税，新创一业，拉动内需，更佳。）再问：五块钱能买回什么？在我们这一带花这点钱买个盒饭也还紧绷绷的。就算这些出卖劳力者一夜背足十人，所得也不过50元，想想那些用化学物质在牛奶、奶粉里动手脚的，那些制造伪币假钞的，那些骗了信贷又去偷工减料的房产商，那些无良黑矿主，那些“炒房局长”们，磨磨嘴皮子，通通路子，有的甚至只需使个眼色，一夜可有多少非法收入? 5万，50万，500万？反正50块钱是连“洪炉点雪”也算不上的。大家还是多想想穷苦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