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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8-15 14: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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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浙江省 浙江传媒学院
2010年8月12日
离开山口,盘山路开始下坡,下山的路程始终可以望见羊卓雍错如画的风景,心中期待愈久,越是予取予求,如今愈加接近,竟而产生了如同近乡情怯般的心境。而湖水那么宁静的等候在前路上,幽幽映着苍天,早也历遍千秋万古。
中午时分,我们来到了湖边,班车沿岸行驶,一侧是山型,渊面是湖,隔了湖水,对岸是一处村落,远望古朴的房舍,显出一种粗犷中的精致。人听不见彼岸的喧闹,只看见一缕炊烟袅袅。我们下了车,到湖里杳起一捧水来尝,入口有一丝咸涩,然而回味却十分清洌甘甜。
班车依然沿着羊卓雍错行驶,不久抵达浪卡子县,我们下车之后,很快找到食肆就餐。藏式餐馆,质朴简约,一层仅用木板分割若干区域,便算是包厢,而店家出售的食品却是标准的西式的自助餐。二楼是典型的藏式桌椅,楼梯中摆着一排自助取餐使用的器皿,看起来整洁卫生。供应的菜色算是丰富,口味似乎也不错,以致于小V吃了一盘之后,又以当仁不让之势很快取了第二盘。值得一提的是,此间的价格更是由衷的实惠,每人仅收15元就够。
正当众人用餐时候,我的高原反应开始显现出来,起初食欲不振,取来的食物只吃过一两口就觉乏味,随之而来是轻微的头疼和胸闷,紧接着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
身边的赵小彬察觉端倪,忙从包裹内取出一片“高原宁”递给我。
我勉强着致谢,我说:
“这药我三天前在杭州就开始服了,大概难受一阵子也就过去了。”
顾名思义,“高原宁”、“高原康”、“高原安”此类药物,都具预防高原反应的功效,通常在进入高原之前三、四日开始服用,据悉可以抵挡高原反应。我出发前一周,母亲大人便花钱(而不是刷医保卡)将它们从药店买来,细致的放在我床头边,好歹也算有备而来。
因此我想,下午坚持一阵该是不成问题,夜间再找家安稳的旅馆宿下,次日醒来,那就没有什么大碍了。于是提起神气,奋力微笑,拿出好似红军过草地的勇敢,骄傲的说:
“我体质不算很差,保准不会拖累大家。”
赵小彬被我的勇气折服,不敢正视,只有低头啃面包的份。
现今回想起来,说不定他在那时便是有预谋的。
下午徒步。
缘湖而行,只为近距离欣赏风光。
昨夜我特意充满了两枚相机电板的电力,满心想着多拍些照片回去人间。可是最想拍摄的羊湖近景,却仅仅留下了这一张。因为此后没有多久,我就毫无悬念的,彻底散失了步行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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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语的发音,似乎和汉语相似,每字对应着一个音节和意思。“羊”是“上面的”、“卓”是“牧场”、“雍”是“玉”、“错”是“湖”。 我们缘着“上面牧场的碧玉之湖”大约行出个半个小时,可说步步都是胜景。
度过了最初的兴奋,大家对拍照的要求就越发高标准起来。加上我的反应越发加剧,好容易才借喘息的机会拍下了这张照片。可惜湖面因风而动,泛起波光涟漪,白云和山势的倒影显得不够清晰。便是唯一的一张照片,也不能尽美。想到这里,我有些不甘心的瘫下身去……
老马是经验丰富的老驴,当下沉着应对,先是半扶起我,迅速查看了面色、口唇、指甲,随即稍感放心说:“正常状况,不严重,没有生命危险。”随即将我背在肩上,负担了一程,直至队伍中出现第二个病号。
我那时周身乏力,气短心慌,意识也有一些恍惚,但是大家的对话和大致的动态,大抵都能收听察觉。一边暗自庆幸本小姐不至英年早逝,另一边又叫这杀千刀的症状折磨的难受,想死的心也都生了出来。
再不多时,众人又是一阵喧哗,原是队伍中的肌肉男“我爱tian~an-door”兄,也赴了我的后尘。突见他虎躯一震,震完再震,尔后就是稀里哇啦一阵滂沱大雨般的呕吐,吐完之后,他就如春蚕至死,蜡炬成灰,横下身躯,躺在那碧玉之湖边,分毫也不动弹。
老马用家乡话急骂了一声娘,忙将我从身后卸下,顺势递交到身边的赵小彬的怀抱中,然后一个转身,大步流星奔去天兄身边。仓促动作间,两人难免手忙脚乱,也不知谁将谁的相机砸在了地上。
嗯,反正不是本小姐的。
老马虽属矫健,然而精瘦的身躯太过铁骨铮铮,倒是赵小彬的臂膀十分温厚朴实,令我有了一些舒缓的呼吸。此时众人都作红卫兵状,纷纷围在“tian~an-door”前,进行急救措施。
赵小彬抱起我,轻手轻脚走出几步,又缓缓的将我放落路基旁。随后又用很快的动作除下了他自己身上的外套,迅速的将我裹起来,又像抱小孩似的着紧抱回我,再是不由分说的,夺过我双手,一并奋力捂在自己宽大的手掌中。
事后他说:“你那时嘴唇都紫了,手指也泛蓝,令我很担心。”
那个时候,我自看不见自己的病容,只觉得起初他掌心火烫,随后也逐渐被吸取了温度,随我变得冷却下来。
他抱的拘谨,令我听得见心在跳。
此后几个小时的记忆,我就比较模糊了。
2010年8月13日
再度转醒的时候,我正躺在某间旅馆的床铺上,被褥盖的厚重,令我的呼吸依然有一些吃劲。床头亮着壁灯,灯下摆着一张藤椅,椅子上坐着的,是一脸倦容的赵小彬。
房间的门大开着,门外是狭长的旅馆走廊,在走廊的两侧依次分布着的一间间客房。推测同行的其他人分别宿在左右。碍着男女有别,赵小彬总算有礼貌的人,陪在我床头照料,更不忘将房门敞开,免得大家太尴尬。
他见我转醒来,面露出喜色,一时又拟不出合适的说辞,便如同琼瑶剧般说了句无比俗气的台词:“啊?你醒了呀?”
此时我如果回他一句:“是啊,我醒了”,那就实在显得很二。倘若出言批评他:“不,我没醒,其实我现在是在梦游”,那又显得我不够有教养。
我一来身子虚弱,意识恍惚,也无力开口多言;二来与他未算太熟稔,此类场合难免有些瓜田李下的意味,反正我是高原反应的人,待康复回来我再鸣谢他也不迟,于是假作没有听清他的问话,闭了双眼,继续蒙头休养。
赵小彬见我不作声,仍继续关切道:“你好些吗?”
看来我演技不甚精湛,只好隔着被褥微弱的点点头。
赵小彬继续道:“起先是小V在陪你,大家都是女生总也方便些,一小时前她体力不支回房睡觉,这才换了我来。”
他这样说,既通告了情况,也减低了彼此间的尴尬。我卧床时,是小V替我换的衣服。且他并非专程特护,是由大家轮流值守病员的。
听完他微言大义的阐述,我心下开朗了些,畏寒的感觉已不甚强,但剧烈的头疼和压抑的呼吸仍是没有减弱。我自被褥中半侧过脸,勉强开口答他:
“好些了,但还是难受,谢谢你了。”
听自己的声音,都觉得气若游丝。
赵小彬站起身,走到长柜前,由电视机旁取来一只大水壶,形状与八十年代常见的用于烧开水的铝壶大抵相似,不过壶身的三分之二处较前者狭窄,束至壶口形成类似葫芦的形状。壶身呈黯淡的金色,看不清是陶土还是金属的质地。
他又取出只碗,放在长柜上,提了水壶在手中,倾斜向碗内倒出一些类似咖啡色汤药来。
“这是问店家讨来的酥油茶,对付头疼最好了。”
他捧着那碗酥油茶走进床头,有些得意的补充道:
“那个健美先生,起先比你还严重,喝完酥油茶之后,飞快就见疗效。你听他现在呼噜打的,还不是跟开山一样。”
我仔细一听,果然门外的长廊内隐约回荡着好似春雷的鼾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便满心欢喜接过那碗茶,希望喝完它可以快些康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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酥油茶藏地一种常见的饮料,系用酥油与浓茶加工而成,藏民几乎家家户户都会打制,通常作为主食与糌粑一起食用,喝来味道可口,且具极高热量,用来抵抗高原反应也有一些特殊功效,据说还可预防因天气干燥而造成的嘴唇爆裂。
我将那碗酥油茶喝下之后,只觉得驱走了寒意,身上愈加温暖。但在缓解头疼与呼吸方面,并未觉出速效,大概还需一阵慢工才行。因继续蜷起身来,等待酥油茶发飙。一阵子下来,竟得不到一丝缓解,气息也钝重起来。
赵小彬是个温情浪漫的坯子,居然在那边娓娓述说着酥油茶的传说:
“古老的时候,藏区有两个部落,曾因发生械斗,结下了冤仇。辖部落土司的女儿美梅措,因为机缘巧合与怒部落土司的儿子文顿巴相爱了。但由于两个部落历史上结下的冤仇,辖部落的土司派人杀害了文顿巴,当为文顿巴举行火葬仪式时,美板措跳尽火海殉情。双方死后,美梅措变成汉地茶树上的茶叶,文顿巴到羌塘,变成盐湖里的盐。此后每当藏族人打酥油茶时,茶和盐再次相遇……”
在我听来也分辨不出传说的真假,只隐约觉得这简直是罗密欧与朱丽叶的藏地民俗版本。听来实在缺乏新鲜感,又恰好因为呼吸受限,压抑的十分难耐,胃部里忽觉得一阵翻涌,再难抑制。于是挣扎着半坐起身,对着床铺外延,狼狈的呕吐起来。
赵小彬也顾不得我呕吐的原因,赶忙将我身子扶住,让呕吐出的秽物尽量离开床单被褥,落到地板上去。许多中午吃下的自助餐,混合着方才饮用的酥油茶便毫无保留的倾斜而出,弄得一地狼籍,还有不少泼到溅起,尽数附在赵小彬的半边裤腿上,令他受了牵连。
这高原反应的症状中,原有着呕吐一项,看来我还是没能逃过。倒是呕吐出来之后,胸腹中的变得感觉通透起来,气息也跟着顺畅。
赵小彬就很可怜,此后他陪同着旅馆的服务人员一并完成清洗打扫的工程,顾不上更换衣物,还不停对我嘘寒问暖,不时抽出手来喂我喝酥油茶,也不怕我再次呕吐。
毕竟高原上海拔高,他劳碌了一阵,便已经满头大汗,看着他擦汗洗地手忙脚乱的样子,我有些难为情起来。
后来的病情,渐归了平静,不过那两三日全是仰仗了他的照顾,我才很快茁壮起来。
往后的旅程,都也十分顺利,无人再产生高原反应。此后旅程结束,众人从拉萨飞往成都,再在成都分道扬镳,互道珍重。
6月我收到他的来信,7月他对我表白心意时,我已十分不意外了。
当日我在电梯中,好好回顾了在羊卓雍错与他共处一室的非常时光。我想,如果每件事情都有他的因缘的目的的话,看来5月的西藏之行,注定是为了要摊上这个活龙活现的赵小彬了。
接下来的四次之约,我又当如何应对呢?
我在电梯中思忖了好一阵,才发现自己竟忘记去按楼层的电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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