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像砖的绚丽画卷 ——六朝古砖见证历史

黄岩百晓

六朝时期，黄岩地区社会经济迎来了大发展。土地得到进一步开发，人口持续增长。佛寺与道观的大量设置，以及史籍所载东晋末年农民起义领袖孙恩率军在灵石山下造船练兵等，都从一个侧面反映了这一史实。但由于文字资料的缺失或相关文献记载语焉不详，时至今日，人们对六朝时期的黄岩依然存在着认知上的空白，多以为当时尚属蛮荒之地，文明开化程度不高，不值一提，也无从谈起。

近年来，随着城镇化进程的加快，道路、工厂、公园等建设的开展，不少农村拆迁、山地开发、土地平整等，各地一些乡间民房以及残茔古墓被揭露于地表之上，六朝时期古砖随之散落出来。这些古砖一般在侧面模印或刻划有文字、画像及图案，附着有丰富的历史文化信息，为我们了解六朝时期黄岩历史提供了新的途径。

砖作为最基本的建筑材料之一，首先由中原汉人广泛用于生产生活。后随着北人南迁，以砖筑宅的居住形态，以砖修墓的丧葬形式，在南方地区流行开来。所以，古砖又成了研究六朝时期汉人南迁与民族融合及当地社会发展的重要实物及文字资料。

六朝古砖在黄岩广泛分布于温黄平原各处山麓，目前发现较集中的区域有长潭水库下游周边地区；永宁江南岸葛村至余家屿一带山麓；方山西南侧九峰寺至十里铺乃至药山、岭下周一带；委羽山周边山麓；三童岙岙口村一带；院桥秀岭水库一带；路桥南山一带，等等。由此可见，六朝时期黄岩故地（即温黄平原）已经有了一定的人口规模，土地也得到了较大程度的开发。

这些古砖最早烧造于东汉时期，但由于汉砖一般只装饰图案，没有铭刻文字，具体年份无从确知。秀岭水库汉六朝墓葬群出土的三国东吴天玺元年（276年）砖，是目前黄岩发现最早的纪年砖。次之则是方山西侧及三童岙等地的出土的西晋太康、永熙、元康等纪年砖。相对而言，三国西晋时期，黄岩古砖遗存的数量及密度相对较小。说明这一时期，已有部分汉人已在黄岩定居了下来，但人口的密集程度有限。入东晋以后，古砖的数量与规模急剧增加，尤其以“咸康”“永和”“升平”“太元”等年号的最为普遍，以此类推这一时期人口规模与密集度得到了迅速扩充和膨胀。究其原由，除了原有居民的繁衍生息外，更多的是永嘉之乱后中原汉人大规模迁徙而来所致。

在这些古砖中有一部分铭刻着一些特殊的信息，即在砖面直接铭刻有北方地名及族望。这应是墓主人身在他乡，不忘故土，在其死后，也不忘让其子孙在墓砖之上铭刻原籍地名，以便魂归故里。这些砖上因铭有北方地名，故称北地砖，是研究六朝时期北人南迁这一历史现象最直接的重要实物资料。

南宋陳耆卿在《嘉定赤城志》卷三十八《冢墓门》就记载有北地砖：“晋王氏墓在县南楼崎山，墓砖螭形鱼文，贯以柳，或为钱状，旁有文云：‘晋永和十二年岁次丙辰八月壬午琅琊国’，或云‘八月壬午作方壁二千楼崎洽典作’，或云‘太元十五年’，余皆漫不可识。”   永和十二年即公元356年。“（黄岩）县南七十里楼崎山”，从地理方位上推测，应当是现今温岭市温峤镇楼旗山。琅琊，一般指山东临沂。琅琊国建于西汉，之后于东汉三国两晋时期几度废立，南朝宋武帝刘裕灭东晋，琅琊国亡。琅琊是历史上著名的王氏郡望，《嘉定赤城志》认为当时发现的这块“琅琊国”墓砖，墓主人应该姓王。但从铭文上并不能读出墓主人姓氏，且年号月份也有自相矛盾或纰漏之处。即便如此，该文献还是清楚地记载了墓主人或制砖者由山东临沂南迁黄岩的史实。

无独有偶，在黄岩方山下还发现铭刻有“南深泽县”等字样的砖室墓，砖形制有三：一为刀形砖，另两者为长方砖，一大一小，以残砖居多，且字迹大多漫漶不清。挑其中稍清楚的释读，刀形砖一端铭“太元四年”，另一端铭“冀州博陵郡”，右侧为“儿曾□作”。长方砖右侧铭“南深泽县都乡吉还里张”。

太元四年即公元379年。冀州博陵郡南深泽县今属河北石家庄市，“都乡吉还里”无从查考，应为当时县以下的地方行政机构。“张”、“曾”，或为制砖工匠及墓主人家族姓氏。此系列砖虽品相较差，但所呈现文化内涵相当丰富。墓主人由“冀州博陵郡南深泽县都乡吉还里”迁居黄岩定居，但念念不忘故土，数十年后客死他乡，儿子为其营造墓室，便在墓砖上铭刻原籍地名，让其在九泉之下也能不忘回家的路。透过那模糊的字迹，我们依然可以感受到在那动荡的年代，中原汉人为逃避战乱，颠沛流离艰难求生的心酸历程。

不过，北地人口持续不断迁徙而来，又带来了先进的文化与生产生活方式，深刻地改变了黄岩的社会经济面貌。

砖上除了铭刻文字外，还装饰有大量画像及图案，也富有深厚的历史文化内涵，反映了六朝时期人们的文化信仰与风俗习惯。

这些画像及图案中较普遍的题材有四神等灵异瑞兽。四神即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加上麒麟，恰好代表了东南西北中五个方位的护卫之神。古人按阴阳五行思想，给五个方位配上五种颜色，并给每个方位配上一个神灵：东为青色，配龙，古称青龙；西为白色，配虎，古称白虎；南为朱色，配雀，古称朱雀；北为黑色，配玄武；黄色为中央正色，配麒麟。这些瑞兽各有寓意，一般而言具有护卫、辟邪、禳灾、祈丰及惩恶扬善的功能。瑞兽图案的大量运用，反映当时人们对平安吉祥，幸福安康等美好生活的愿望与追求。

除了四神等瑞兽图案外，带有吉祥祈福寓意的画像、图案还有鱼纹、钱纹、梳子纹、网纹等等。鱼纹，数量众多，形态各异。黄岩滨海临江，水道纵横，水产资源丰富，鱼类自然成为人们日常生活的必需品，而且鱼纹也寓意吉庆有余、多子多福。钱纹，也极为普遍，几乎无砖不带钱，而且常常与鱼纹、梳子纹、网纹、树纹组合起来，寓意余钱、数钱、网钱、摇钱树等。西王母所佩戴的胜和胜的衍生纹样，亦较为多见，在古砖画像中胜代表着西王母，而在当人们的观念中西王母主生死，代表长生不老。有胜即长生，表示灵魂不灭。将钱纹与胜纹组合，则表示有钱又可长生，富贵长寿不就是普罗大众的终极追求吗？



元嘉十年人物砖   采集地：黄岩方山下



元康元年龙纹砖   采集地：黄岩高桥岙口村一带山麓

来源：今日黄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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