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学校生活刻骨铭心

老黄岩

我去上学一般是不走大路的，因为我家就在村庄的东头，和学校只隔着小东山，我就可以和一些伙伴们顺着山路去上学，只需要十几分钟的脚力。

学校的四周都是田地，东面百米之外有一条乡里的主要公路，北面靠着一座小山包。这里除了学校的四座瓦房和后山的一片坟冢之外，再也没有别的建筑，更没有住户和人家。倒是清静和自然，是学习的好场所。

没有图书馆、阅览室、电教室、音乐教室、医务室以及实验室一类的专用教室。我们的教室依然很简陋。一些破旧的桌椅板凳和一块水泥抹的黑板，就是教室里的全部设施。

我们这一届，一百多个学生，分别来自香磨、黄土坎、金沙锅、英城子、银匠沟、锡匠沟、羊草甸子、团山子等村屯。大家汇聚到了一起，一下子热闹了整个校园。

一开始，我是个很散漫而叛逆的学生。我经常以组织者的身份混迹在逃课、逃学的队伍里。几个眼神，心领神会，大家便一股脑就跑出去了，大多藏在后山上。我们经常惬意地吸烟、激烈地打扑克；要么策划好去偷苹果，或者弄些玉米来烤着吃；有时也捉几只蝎子、打几只鸟儿或者抓几条野蛇。总之，我们的逃学生活丰富多彩，比课堂里单调的学习有趣多了。

声东击西是我们偷苹果时一贯使用的伎俩。诱敌的、望风的、下黑手的、后备的，大家分工明确。诱敌的要爬上高树，使劲摇晃树枝，苹果噼啪落地的声音传出很远，看苹果的几个人听到声音，又看见树晃，便倾巢而动，去围剿诱敌的人。望风的看见看苹果的人出动了，把衣服摇几下，诱敌的人很快的溜走，然后若无其事的返回来，经常遭到盘问和斥责，于是会理论好一阵子。因为诱敌的一个苹果也不拿，所以看苹果的也拿他们没办法。

就在看苹果的倾巢出动的时候，我们下黑手的也敏捷地行动起来。有的把裤子和上衣脱下来，扎好裤腿、袖口和衣领，把苹果装进去。有的直接把苹果装在身上掖好的上衣里，鼓鼓的一肚囊子。后备的人经常是用不上的，所以大都是瘦小的或者胆小的。他们只管远远地等着和我们一起分享战果。

有一回，我差点被看苹果的抓到了。他们还是追了过来，大家四散地逃走。我拿的太多，又舍不得扔掉，也不能扔掉，因为扔掉了也会成为证据。我就趴在黄豆的田垄里不动。豆秧已经齐腰深，来追赶我的是一个老者。许是他眼神不好，没有发现我吧，许是他不愿意真的把我抓到，总之，我趴在那里，他就在我的旁边走过去。嘴里还不断地骂着脏话：“这个兔崽子，跑哪去了呢？……”

有时候,他们就来学校里指认，把我们的行径告诉给校长和老师。有时候他们找我们的父母告状。有时候村子里的大喇叭广播就会直接提到我们的名字。

于是，我们还把他们引出来，然后拿些牛粪、马粪直接扔到他们的窝棚里，有时候也直接放到他们的被子里。

就这样，双方你来我往，矛盾一刻也没有停歇，斗争一刻也没有停止。现在想来，快乐啊，快乐；罪过啊，罪过。

后来，小五和大旭他们逃课的时候经常要约上几个漂亮的女生。小五油头粉面，天生一个情种。那个姓沈的女生长的还是蛮漂亮的，是小五的新宠，本来是一个学习很认真的女孩子。再后来，我懒得看他们的行为，就经常斥责和奚落他们，告诉他们不要耽误人家女孩子的学习，也让他们离我远点。可是他们都不听我的话，依旧约女孩子出来，依旧在我身边问这问那。

第一次期末考试成绩发榜了。一共100多人，前100名里没有我的名字。渐渐地，在学习上，我还是淡出了同学们和老师们的视线。

我彻底成了一个学习上无声无息的、纪律上不可救药的差生。

我仍旧若无其事，但我心里不甘。我感到纠结和茫然，我感到忐忑和不安。因为毕竟，我在小学的时候曾经是一个品行、纪律、学习都很好的孩子。

我的父亲被调到我们学校里教书。有一次，有两个老师谈到父亲时提到了我，大概是说一班那个谁也管不了的、最刺头的王永旺就是他的儿子。我在一旁听到了，感到心很刺痛，但我没有做声。

我家东面的邻居很自私，擅自改变了自然水道。大雨滂沱，满山坡的雨水带着泥土沙石都冲进我家的院子，毁坏了院子里的秧苗和蔬菜不说，还把猪圈、驴棚冲垮。

大水顺着我家的院子流出，也殃及了后院的邻居。后院的邻居蛮横不讲理，带着兄弟几个来我家理论，并把水堵截在我家院子里，以至于泥水灌进了我家的房子。父亲和母亲是知书达礼的人，只和他们说道理。可是他们不去追根溯源，一味地指责父亲和母亲，那气势很霸道。

哥哥是个从来不说废话的人，平素里很少和人理论。他看到父亲和母亲一味地好言和退让之后，那兄弟几个还是不依不饶，就站出来指出他们的毛病。谁料到，他们竟然对哥哥动起手来。哥哥是一个出手特别狠的人。他拿来铁锹，一下子劈倒了其中的一个，其余的都吓跑了。接下来，没人再敢来耍无赖，但是看病和医药的问题却变成了没完没了的拖累。其实早就没什么大问题了，可是那个人依然在我家里住了好多时日，赖着不走。父亲和母亲一直精心地照顾着他。

这期间，我有一种被人家欺负的感觉，因为我觉得所有的缘起和责任都应该是那个改变自然水道的人。有时我心里感到特别憋闷，就经常一个人走到山坡上或者田野里，然后就想：自己如果是一个大法官该多好。

我家西面邻居的房子和我家的房子之间原来有一条道路，这是我家盖房子时特意预留出来的，以便于两家共同使用。按道理，这道路应该全是我家的土地。后来，改变了道路，这原来共用的道路就不怎么用了。西面的邻居就把一些柴草堆放在这里。父亲和母亲提醒了他们这里的归属，还说这道路有时候仍然需要走，不应该堆放这些东西。谁料想，一天早晨，这个邻居许是找来了所有的亲戚，只不一会的功夫就把这条道路用石头砌起来，成为了他们家院子的一部分。

父亲去阻止他们，他们却不理会。父亲找来了村里的干部。许是怕他们人多势众吧，许是怕他们个个是无赖的光棍腿子，村里的干部也向着他们说话，让我家让出这块土地以息事宁人。最后，父亲大概说，你占了也就占了，不管怎么样你也得先说一声吧。父亲就是这样一个讲理的人。因为当年盖房子垒墙的时候只用了泥土，不结实，墙体有些变形，父亲要求说要在我家房子的山墙外砌一道助墙，竟然也被他们拒绝了。

这是什么道理啊，我始终在一旁看着，感到又可恨又可笑。我就想：我应该长长志气，好好学习，有点出息。

偏爱，唯你

拿分，走人